立冬了。氣候趕不上時間的遞進,臺北清晨的天氣似烤糊了的麵包,焦屑在上空飄搖。昨日熬夜訂補報告的疲憊尚有餘溫,精神碎碎地給風颳走一兩閃思緒。不管怎樣,今天的出遊是安排了數月的行程,所有的報告和勞累都要讓它有一口喘氣的生路。承諾輕促我上路。我們今天要上陽明山去。
生命逐漸少了綠色的足跡就像地球少了綠色的焦枯。憔悴的研究生生活老引顧頡剛自憐的聲音來陪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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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很可憐,從前的嗜慾現在一件一件地衰落了。去年一年中,我沒有到過一個新的地方……家裡掛的書畫,兩年還沒有更動,把欣賞美術的意味完全失去了。”顧頡剛確實很可憐,大禹是一條蟲的新論讓他成為疑古辨偽的箭靶,伏案苦寫的《古史辨》熬出歷史成績,卻也熬出乾巴的生活來,沒有哈比家庭日,沒有出遊記,留下了一大套泥巴色的《顧頡剛日記》,在臺北師大路的問津堂兜售。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生活?早前閱讀杜維運《史學方法論》,也看到同樣的實例。一名歷史學家拒絕生活上的一切情感,埋頭寫書,終於寫好一本偉著,心裡非常激動。他走向窗外望著月夜,恍然身邊沒有擁抱的喜悅。
這些例子會讓我心驚,因為自小到大養成這種學業至上的模樣;年齡漸長,漸對這種出遊和課業的掙扎拉扯感到厭惡。近日越發覺得,實則,我想要的生活很簡單,就像顧頡剛說的:“我很想得到一種秩序的生活,一天總是工作幾小時,遊息幾小時;不多也不少,像小孩子的食物一樣調勻,使得我可以作順適的成長。”我要的也是這種均勻的生活,像小孩子的食物一樣調勻,多麼貼切又難以執行的比喻。
躺在擎天崗的草坡上,眺望遊移的雲朵,擁抱環山的綠色、秋風和笑聲。那兩個小孩,又翻滾下了草坪吧,難得在臺北之外還有這一片塵綠的世界。朋友走上來,躺在我身邊,前方是一坨潤色的牛糞,長著一株茂密的芒花。我們3個來自熱帶國家的外客,全程把堂堂有名的芒花當茅草來呼喚。在浩藍的天空下,我真願意當牛糞上的一株茅草,拋開灰泥巴的生活,吸收天地的露水,均勻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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