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9:00pm 09/11/2023

馬凱碩.安華的無聲勝利

KISHORE MAHBUBANI

安華和蘇丹依布拉欣聯手可以確保政府的穩定，並制定有利於所有種族的政策。蘇丹依布拉欣表示，與過去的首相相比，他與安華的合作非常愉快，這讓人充滿希望。

從政治犯到政治權力者的道路絕非坦途，但近幾十年來走過這段艱辛道路的人包括曼德拉、尼赫魯、昂山舒吉、米歇爾巴切萊特和瓦茨拉夫哈維爾等名人。馬來西亞首相安華也是這些傑出人物中的一員，他在獄中度過9年之後，現正表現出與曼德拉一樣的熱情，致力於植根於民主價值觀的體制和經濟改革。

當我在1976年首次見到安華時，他也是他一手創辦的馬來西亞伊斯蘭青年運動（ABIM）的主席，這似乎註定了他要在反對派中度過一生。但是，在1982年，執政黨巫統明智地邀請他加入他們的隊伍。1993年，安華迅速崛起，成為馬哈迪政府的副首相，併成了他的接班人——直到亞洲金融危機爆發。1998年，馬哈迪因政策分歧，後又因懷疑安華在策劃政變而開除了安華。

安華的倒臺既迅速又大起大落；他帶著黑眼圈和瘀傷出庭的一張照片震驚了全世界，這張照片是馬哈迪的全國總警長的傑作。安華被判處兩次長期監禁，分別在1999年至2004年和2014年至2018年兩度入獄。但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在此期間，他成為了一個新活躍的反對黨的領袖。

諷刺的是，安華在2018年與他的宿敵馬哈迪合作推翻了執政的巫統，從而重新掌權。但馬哈迪未能履行他在兩年後下臺並將領導權移交給安華的協議。相反，馬來西亞在接下來的四年裡經歷了一系列首相更迭，引發了人們對政治不穩定的擔憂。

在此背景下，安華帶領一個廣泛的聯盟在2022年大選中取得勝利並震驚全國；他最終於11月24日宣誓就任首相。但許多人認為，由於馬來西亞複雜的多元種族政治制度，他的非凡復出將是短暫的。

當馬來西亞在1957年獲得獨立時，50%的人口是馬來人，37%是華人。到2022年，馬來人佔的人口比例已上升至70%，而華人的比例則縮減至23%。使問題進一步複雜化的是該國長期以來的親馬來人土著政策。因此，要組建一個成功的政府，就必須得到多數種族——幾乎所有人都是穆斯林——的大力支持。

然而，安華的執政聯盟缺乏足夠的馬來人支持，儘管現在甚至包括巫統。誠然，近年來不斷擴散的貪汙醜聞深深破壞了巫統：前黨魁兼首相納吉因濫權、洗錢和失信罪被判12年監禁，而現任黨魁阿末扎希也面臨類似控狀。

然而，到了11月24日，安華將迎來他執政屆滿一年。由於他的聯盟在最近的州選中表現出色，許多人現在預測安華將繼續執政至少五年，打破短命首相的循環。

同樣重要的是，頗具影響力的柔佛州統治者蘇丹依布拉欣將於2024年1月被任命為馬來西亞國家元首。該國每五年由九位世襲蘇丹輪流登上王位，使這一職位純粹是儀式性的。但蘇丹依布拉欣的直言不諱是不同尋常的。當柔佛州的一名馬來穆斯林自助洗衣店老闆宣佈他不會為其他信仰的人提供服務時，蘇丹嚴厲斥責了他，稱“這不是塔利班國家”，並稱這種排他性政策“本質上是極端主義”。店主較後迅速遵循。

馬來西亞保守伊斯蘭政黨的支持率無疑正在上升。但是，冒著過於簡化的風險，馬來西亞有一個強大的傳統，那就是擁有更多世俗思想的政治人物，他們將包容性與伊斯蘭原則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安華和蘇丹依布拉欣聯手可以確保政府的穩定，並制定有利於所有種族的政策。蘇丹依布拉欣表示，與過去的首相相比，他與安華的合作非常愉快，這讓人充滿希望。

安華政府在吸引外國直接投資（包括安華親自爭取的馬斯克的投資）及將馬來西亞轉變為數據中心方面也取得了重大進展。在最近的一次演講中，安華重申了他的承諾：“無論需要做什麼，將採取一切必要措施，以確保馬來西亞繼續成為一個有吸引力、有競爭力的投資目的地。”

或許由於這些努力，世界銀行預計馬來西亞今年的經濟增長率將達到3.9%，2024年將達到4.3%，成為東盟中最強勁的經濟體之一。安華最近還宣佈了一些雄心勃勃的改革措施，包括新的累進稅和削減補貼，以更有效地幫助窮人。這與巫統的貪汙相比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作為一名溫和的中間派政治人物，安華可以為陷入困境的政治體制帶來穩定。這種穩定對於東盟的持續成功至關重要，東盟在過去幾十年中取得了顯著的經濟增長，但現在卻受到緬甸持久的國內衝突和泰國持續不斷的政治紛爭的困擾。鑑於安華能為馬來西亞和東南亞帶來的推動力，我們希望他能繼續執政。

（作者Kishore Mahbubani ，新加坡國立大學亞洲研究院傑出研究員©Project Syndicate 199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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