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學.錢買不到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和尊重

“有錢能使鬼推磨”是老生常談。老生不常談的是：鬼何以為鬼？這些鬼推的又是什麼磨？問題在制度，親愛的！

以經濟制度而言，我們奉行的是資本主義或產權制度。以個人自由為核心價值，是由下而上的制度。詳見前文。

以政治制度而言，馬來西亞起碼是個一人一票的民主國家。看似高高在上的高官政客，還不是草根人民選上去的嗎？所以，政治權利的根本在民。我們不能什麼都怪政客，有怎樣的人民就有怎樣的政客。

這樣，我們的經濟和政治制度，其根本都是人。人的根本是心。人心的根本追求是幸福。

食色性也，人在滿足了這兩項基本需求後，才有餘裕追求幸福。問題是，如果人心不正，是追求不到真正的幸福的。一來，他們誤以為幸福就是更多的食和色，永遠都不滿足，當然無法幸福了；一來，他們不理解幸福為何物，一心追求“比別人幸福”，而不是“共同幸福”，所以得不到“真正的幸福”。當這些人掌握權力，當然只會巧取豪奪，損人益己，增加“自己的幸福”。

真正的幸福是“絕對”而非“相對”的——有就是有，無就是無；不是比較性的“更多”或“更少”。

人在滿足了基本需求後才有餘裕追求的幸福是什麼呢？

說到底，人與人之間，追求的是互相尊重。錢可以買到最起碼的尊重，但錢不是唯一贏得尊重的方式。過了最起碼的標準，有些尊重，是錢買不到的。

大概只有在社會一窮二白的時候才能用錢買到尊重吧。據說中國古代的大美女楊貴妃是很胖的，於是有人以為中國人從前的審美是以肥為美的。如果楊貴妃真的很胖，中國人也不是以肥為美，而是以肥為富貴的象徵，其他平民百姓一定是骨瘦如柴，很難看的。胖是“相對”的美而非“絕對”的美。

往自己身上貼錢，真的買到尊重嗎？以前華人社會的賢達士紳，為社會出錢出力，這些人一般開著馬賽地，我們是尊重他們為社會的付出，還是尊重他們的馬賽地？今天比馬賽地還豪華的車到處是，在公路上橫衝直撞，狂飆亂搶，隨意鳴笛閃高燈，不曾放慢禮讓他人，這種人值得尊重嗎？又比如轟動一時的前首相夫人羅斯瑪，警方從她家裡搜出上萬件珠寶300個名牌手袋，一身珠光寶氣滿屋金，又值得什麼尊重嗎？不只沒人尊重她，身居相位的納吉、以至於整個巫統的歷代江山都因她而遭扳倒。

事實上，文化傳統優良的地方，必然鄙視銅臭味。一個先進社會，未必不敬羅衣，但肯定敬人。這時，我們應該反躬自省，除了錢，我們有什麼值得讓人尊重的？

錢買不到的，是真正的尊重。今天馬來西亞社會——尤其是華社——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營營碌碌，為名利爭奪不休，而不務本。本就是真正的尊重。

自由民主社會的根本是人。唯有個人修正己身，才能出英明的政治領袖。政治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們非但不修身，還寄望政治領袖是“聖人”，卻不知道“聖人”指的是什麼。只懂功利計算的不可能是聖人，超人救世主也不是聖人。聖人反而應該認為沒有人是需要救的，方法是：有需要救的人，救；不需要救的人，也不能因為救人而受損害。目標是達到無人可救。所以老子說：“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老子第四十九章》。

道理看似簡單，卻難做到，連美國都搞得一團糟，為什麼？無他，“聖人”是一個理念，它沒有物理存在，即是說沒有人可以是聖人；追求成聖，只能在理念上追求。問題是，太多人妄稱聖人，他們都是騙子，可憐有人上當！誰自稱聖人？那些號稱為國為民、糾正社會不公義、主張救民於水火中的政客是也！這就是老子說的：“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老子第十八章》。

利用政治拼經濟，是死路一條。政治“無為”，經濟才能得自由；經濟不自由，即是“制度問題”，不改善政治無以糾正；一味拼經濟，人始終不能得自由；政治的根本是人，與其苛求政客，須先修正己身。

改善制度須要社會上下攤開一切籌碼，不要這個敏感那個敏感，彼此參考和商議。這就是為什麼本屆政府又叫“團結政府”而首相安華還想拉攏伊黨加入。可惜，團結政府只得其名，不得其實。馬來西亞的困境，先天難，難在有宗教和族群的差異，更有扭曲不公的種族政策；今天更難，因為不同族群對美好家國的願景差異已太大。而由於積怨太深，人心浮躁，愈發少見包容和溝通。

知易行難，知難行易，兩者竟然同時存在！問題在制度，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