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蔚藍。我站在早市的一個魚攤前,瞥見藍色塑料容器裡薄殼啦啦在陽光下蠕蠕伸動著斧足,彷彿倘佯在藍色海洋裡。看著看著,便想起了啦啦炒米粉。
突然想念巴生典型的啦啦炒米粉,還有念念不忘黑狗啤配搭椰花酒香的醺醺然。瞬間思緒連上導航似的,去到離隆市稍微偏遠的直落貢,走進佈滿椰林氛圍的餐館,再往裡頭綠意蔥蔥、亞答屋式的亭亭閣閣選個合符心意的亭子坐下,猶如回到兒時椰林婆娑的海邊高腳屋陽臺,呆坐在海風裡的平和與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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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落貢在巴生河口,驅車從KESAS高速大道前往也不至於長途跋涉,但一去一回費時耗力。那乾脆買些活鮮回去,今晚就自己下廚,來一道私房啦啦炒米粉。
薄殼屬蛤蜊科,多棲息在沿海潮間帶或淺海海底。星洲網有一支影片,在退潮後的鬍鬚港海塗,戴著草帽的老先生舉步艱難地走在粘稠的泥濘裡。但見他一手使力推動小船,一手打腿下的灘塗舀起一大勺芝麻糊般的泥濘,借海水洗去泥濘後,即見一顆顆瓜子般的薄殼。
一如鬍鬚港,我生長的漁村亦蘊藏著豐富的貝類。90年代初,我到隆市求學,寄住在四舅家。有一次,四舅的兩個女兒隨同我回鄉小住。午後的大太陽底下,我們3人逆著鹹溼的海風走在退潮的海灘,去到一處人家棄養的血蛤養殖地。那是沼澤腥臭的灘塗,泥濘深至膝蓋。我們光著腳丫,一腳上一腳下,宛若鬍鬚港捕撈薄殼的老先生,弓著腰,徒手從稠成膏狀的泥濘裡大把大把的撈起血蛤,無視蛤殼的粗礪一次次劃過肌膚。
廚房裡,我為晚飯的啦啦炒米粉事先準備,腦子不經意閃出和表妹站在那蘊藏著很多小生物的灘塗,揹著岸上椰林婆娑、望向遠處海與天一樣藍的那個午後,我們臉上的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流理臺上,盛在塑料盆裡的薄殼摻進了一顆血蛤,因為外形不同,分外顯眼。這讓我想起彼時寄住在四舅家很不自在的自己,那些晚飯的餐桌上,我總是伸出一雙筷子給自己的飯碗夾進一些尷尬、拘謹和更多的不自在。他們一家人熱熱鬧鬧、暖哄哄的氛圍裡總會夾雜一句,“多給自己夾菜吃,就當是自己家,不要怕羞……”而我始終覺得是一個局外人,格格不入,彷彿身陷在泥沼的窘態裡。
敏感多慮 擔心被嫌棄
我撿出那顆血蛤,繼續淘洗,大抵過於用力,弄破了好幾顆。薄殼薄若紙張,輕易破損,一如寄人籬下的一顆心,單薄、敏感、多慮,很多時候擔心被嫌棄,蓄意要展現謙虛溫和、迎合人,而顯得不自在。其實我稚嫩地沒認真設想過,四舅家人的生活被打擾、私人空間被介入,應當更不自在。如今想來,我由衷感激當年願意接待我的四舅與其家人,因為他們的大度和善意,讓我安然度過人生一個岔路的彷徨。
廚房裡,無意間望去窗外鄰居的圍籬,陽光下,一堵綠牆渾然天成。大抵圍籬已被不知名的攀藤植物爬成一片養眼的綠。植物為自己的生命順勢攀上圍籬茁壯成長,似乎也沒有寄人籬下的憂慮吧?若是時光倒流,可以再次回到當時,可不可以我也是一株紫牽牛,簡單地爬上圍籬向陽光前進?
最終我還是把那顆血蛤給剝了殼,放入薄殼米里一起烹煮,畢竟同屬蛤蜊科,薄殼也好,血蛤也好,不都一樣有海水的味道。
晚飯時間,啦啦米粉盛碟上桌,撒上黃澄澄的蛋絲、拌些蔥花,大口往嘴裡一送,蒜香和蝦米焦香在嘴裡爆開,簡直可以讓靈魂歸位。然而少了椰花酒香,感覺欠缺了些什麼似的。於是自冰箱裡取出一瓶冰凍的Somersby,給晚餐添點微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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