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個志同道合的同情者來傾聽她的訴說。她發現有機會使用她的英語技能來說出她日常生活中的奇想很有意思。在我這方面,我那時剛剛跨過中國生活的門檻,她的生動的故事迷住了我,引導我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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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慰梅在《梁思成與林徽因》記她和林徽因成為知交經過。1932年夏天,費慰梅抵北京和未婚夫費正清相聚,當時費正清仍未成名,為博士論文在中國收集資料,經常盤算儲蓄夠不夠用。二人完成婚禮後兩個月,偶然認識梁思成和林徽因。“她滔滔不絕的言語和笑聲平衡著她丈夫的拘謹”,這是林徽因給她的印象。
1929年女兒梁再冰出世,1932年兒子梁從誡出世,林徽因給家務事弄得團團轉,她不擅長治家。她是中西教育的產物。1920年春隨父赴英,時16歲,考入倫敦聖瑪麗學院。1921年底回國。1924年6月啟程到美國賓州大學,接受更多西方精英文化薰陶。1928年學成歸國,隨梁思成居瀋陽,繼續二人世界。定居北京後,家庭生活不再單純,雖有僕人,大小事都等她決定。被她形容成“頭腦和她的雙腳一樣被裹的緊緊的媽媽”和她同住,母親雖然在乎女兒感受,不過因為長期在夫家不受重視,性格轉成孤僻挑剔,相處不易。本應讓她分擔家務,最終卻成煩惱。“她在書桌或畫板前沒有一刻安寧,可以不受孩子、僕人或母親的干擾。”費慰梅說。
有機會受教育的中國女性本就不多,理解私人空間重要性的女性更是鳳毛麟角。費慰梅的出現,讓林徽因找到談天對象,舒緩緊繃情緒。費慰梅經常拜訪林徽因。其父坎農是哈佛大學醫學院教授,到過中國幾次。費慰梅有藝術細胞,對中國書畫、銅器、雕刻情有獨鍾。林徽因的談吐和專業知識對費慰梅有無比吸引力。費氏二人曾隨梁思成和林徽因考察山西古建築物,4人一起騎毛驢到處考察寺廟,看“思成拍照和做記錄,徽因從寺廟的石刻上抄重要的碑文”,對於年輕的美國夫婦而言,絕對是愉快的學習過程。
雪中送炭的情誼
1935年費氏夫婦回美國,費慰梅與林徽因時有聯繫。二人有著相同氣質,既愛本土文化,又能欣賞異國風情,對美的追求從來不疲憊。費慰梅保存林徽因數十封信,林徽因的英文書寫能力讓人意想不到,不避人間煙火的絮絮叨叨,讓內容更顯親切和活潑。書信公開發表後,讀者直接進入其內心,雖是信手拈來,未必比其認真發表的散文創作遜色。
當中有不少雪中送炭的情誼。1940年8月,因抗戰避難昆明的梁家經濟拮据,米價從3塊4“漲到一百塊錢一袋”。梁思成健康不好,林徽因肺病臥床,沒有冷熱自來水,為了買陶製水缸存水,還得猶豫再三。費正清夫婦寄來100美元,這不是第一次濟困解危。費慰梅和費正清一樣,中文名字出自梁思成之手,“慰梅”典出宋代釋紹曇〈賦梅〉中之“誰遣梅兄慰寂寥”,意思是誰派遣梅花來安慰寂寥冬天。林徽因想起原義,邊寫邊流淚:“慰梅仍然是那個慰梅,不管這意味什麼,我無法表達,只能傻子似的在我的枕頭上哭成一團。”
昆明遭日軍轟炸後,梁家隨中央研究院史語所遷到李莊。間中林徽因有信給費慰梅。費慰梅說信紙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多半是薄薄的、發黃發脆的,可能是從街上帶回來的包過肉或菜的。有時候也有朋友給的寶貴的藍色信紙,但共同的是每一小塊空間都使用了。天頭地腳和分段都不留空,而最後一頁常常只有半頁或三分之一頁,其餘的裁下來做別的用了”。費慰梅又提郵費,估計也是負擔,苦了寫信人了。她珍惜林徽因所寫的每一封信。
“是誰笑得好花兒開了一朵 /那樣輕盈,不驚起誰 /細香無意中,隨著風過 /拂在短牆,絲絲在斜陽前 /掛著 /留戀。”1936年林徽因寫〈深笑〉,這是其中一節。一年多以後,她因戰爭顛沛流離,白天咳,夜間咳,不管心裡如何悲哀,她儘量“保持一種合理的歡樂語氣。”她對費慰梅說,請原諒她信中“無意中太無條理、太輕率”的作風。
1945年底,費慰梅以美國大使館文化專員的身分到中國。在李莊見林徽因時,她正躺在床上,“又蒼白又瘦削”,不變的是不氣餒的神情。費慰梅安排美國醫生替她做檢查,醫生說肺和腎都受感染,恐不久人世,“也許只5年”。消息沒傳給林徽因。“她也沒有問,我想她全知道”。費慰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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