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的不是狗/廖某言（砂拉越）

我這輩子喜歡的名言名句有很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不要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但我現在真的後悔了。我清醒著希望這一切只是夢，清楚地感受著心被無形的手揪著發疼。原來文字裡形容的一切，都可以真切的感受到。

那一年，是個很有紀念意義的一年，是我成年獨自生活後，第一次養狗；但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養狗。小時候在鄉下，小狗養過很多，大部分都是原先的母狗生的仔，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毛茸茸的小狗其實算不上是寵物，不過就是爺爺養來防賊看家的。吃的是剩飯，喝的是雨水，睡的是屋外的黃土。而小小的我一直渴望著它們也能跟著主人睡在大房子裡，吃狗糧喝乾淨的水，甚至生病了也能夠去治療。但是一屋簷下住的不止我們一家，二十幾口人裡，沒人希望小狗進屋，沒人願意花錢買狗糧，更何況看獸醫治病？

帶著這些遺憾，我等來了這一天。在合適的年齡，有穩定的工作，租了一間帶有小草坪、小車房的房子，若要用文字描寫，大概便是天時地利人和。我領養了兩隻小狗，是兩隻很可愛的小土狗。但原來並沒有人和，房子並不是我一個人住，我得尊重另一半，他不能接受小狗進屋。但沒關係，後院足夠大，有很大一片的屋頂，不怕打雷下雨，於是小狗來到家裡，於是它們也就如其他寵物小狗，吃著不算便宜的狗糧，潔齒棒，玩具一樣不差。甚至，兩隻小狗到家的一個月後，陸續突發細小病毒，我一趟趟在獸醫院，家裡和公司來回跑，定時定點的給它們喂藥喂水餵奶，終究老天不負有心人，我從死神手裡搶回了兩隻愛犬。那個自豪的感覺至今清晰。

一步錯 步步錯

一步錯，步步錯。因為自己的無知，我親手毀掉了這幸福的一切，我親手葬送了兩個毛小孩的未來。只因它們害怕出門，只因為它們曾經不停的往返獸醫院，出門便會應激，於是我自以為貼心地為它們決定，不再帶它們出門，不再安排身體檢查，更沒有安排疫苗接種，甚至最重要的狂犬症疫苗也沒有安排上。

只因為我無知地認為，在屋子範圍內養的小狗，不曾踏出籬笆外的小狗，不會有幾率被感染。我以為將它們好好的安頓在我所建立的圍牆內，就能保它們一生平安。

其中一隻小狗病發是在領養它們的兩年後。那段時間，從來對籬笆外面不好奇的它不斷嘗試要離開，為此我甚至著手安排狗籠，就害怕它真的逃離了，卻在屋外的高車流馬路上發生意外。我準備好了一切要帶它去看獸醫。然而，它沒給我這個機會，距離去獸醫院前一個小時，它就躺在家裡小小的一片草坪上，離開了。我甚至來不及好好道別。

是啊，我長大了，有錢了。我甚至可以為愛寵安排火化葬禮，而不是像曾經村裡那樣隨便埋葬或是丟在垃圾桶裡。但那又怎樣？終究是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