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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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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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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3:33pm 21/11/2023

胡玖洲

王晋恒

+ 读家

梁馨元

陈凯宇

90后

九字辈

【九字輩新晉馬華作家探討】王晉恆訪梁馨元、胡玖洲、陳凱宇

记录:王晋恒(本刊 专栏作者)

你瞭解嗎?作家,你認識的又有誰?且看同輩的王晉恆,如何呈現一起出書的,看看跟你想像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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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常有人說寫作要有社會價值,但其實新生代作家關懷的主題,更多在於“私我”。請問“私我”的寫作難道就不具有社會意義嗎?

胡:通常會提倡社會價值的都是些現實主義作家,現在這種類型的作家其實已經很少見了。即便我常說自己的作品和詩風是偽現實主義,許多的內容都是從社會新聞和日常生活的基礎上截取,再進行部分虛化加工改造。但我的詩都是從我的視角出發,去書寫我所歷經和見過的生活。我並不博愛,也沒有想要改變世界的野心,自然也不願去灌輸讀者什麼社會價值。其實每個人的作品只要能滿足自己就無愧於心了。

梁:我永遠都圍繞在這樣的質疑中,直到現在不得不認真地去回答這個問題,便像是嘗試說服自己——這樣寫也沒關係。但首先什麼是社會價值?社會又有廣義狹義之分,回到最狹義它指的或許就是“民生”。你我為國家的子民,我們何以生存,何以存在?如此“存在的狀態”,又間接把獨立的靈魂串聯而成一個大面積的社會。這個悲傷瀰漫的時代,藥物依賴、抑鬱、自殺也早已是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在我看來自我書寫如是苦行,它未必比其他書寫來得輕鬆;而且書寫本來就是一個建立關係的過程,我們孤獨地寫,他們遠遠地讀,我們的悲傷相互指涉。

陳:一度也有過這樣的懷疑:我寫的東西這麼私密,它的意義是什麼?更消極一點,它會不會是無謂的產物?再換個角度去看,充分具備眾所期待的社會價值,以大歷史為背景和敘事框架的書寫,是不是就對社會產生了絕對的影響和作用?我總覺得,這兩個是可以並列而論的,沒有高低之分或有用無用之別,就是從不同的關懷進行呈現——你直寫外面的世界,我寫我從窗口所看見的世界。當前的生活形態例如城市生活,會更讓人強烈地感受到以個體為主,這某程度上成為了我的書寫取向。簡單來說,私我的書寫其實也可以是以小見大,從個人經驗投射出集體經驗,無論是書寫和閱讀都有了更多的空間。散文集中〈隔離的貓〉其實就是進行這樣的實驗。

2. 馨元說,這些年她已經從一個理想主義者,轉換成為現實主義者。玖洲在後記中也提到圈外人對詩人的想象除了飽讀詩書,也難逃“貧窮”的詛咒。也有人說,安逸富足的生活不利於創作。藉此想請問3位,在創作生涯中,如何平衡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關係。(所有人)

胡:我也是個現實主義者。我是個非常愛錢的人,如果有兩個人同時找我合夥經營書店和雜菜飯,我絕對會拒絕前者。甚至可以說,所有最終能夠出書的寫作者都必須是現實主義者。平衡理想和現實最好的方法是能夠將理想拿去賣錢,每個人的寫作都需要有反饋才能有動力繼續下去,這些反饋可以是讀者、獎項、榮譽,尤其金錢,這都是一種寫作的續命方式,只有能夠在寫作的路程中不斷得到反饋,不斷續命,最終才能支撐到出版一本自己的著作。雖然說寫作是一個人的事情,你當然可以說書寫是一種療愈自己的方式,但空談夢想的理想主義者都死得特別快,當理想無法支撐現實時,寫作的動機就會消失。只有成功將文字轉換成其他價值,才能有繼續保持理想的動機。

梁:有人會把理想放在現實裡面,但我會把他們隔得很開,也算是對它的保護吧。一位很要好的同事在喝醉以後告訴我:“真是幸好,我認識的你,不是寫詩的你。我常常在網上很多文學活動看到你的名字,我總感覺那是你的分身。”(當時的os:寫詩的我真的有那麼糟嗎?)會這麼做,是因為確信那個寫詩的自己與現實的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共存的了,她們只能彼此忍讓。因而該現實的時候,我總會本能地求存。求存包括儘量讓自己明亮起來,如一個正常人那樣合群、說話,不留一絲喘息的空間去賺錢。只有現實足夠豐厚了,積攢了足夠的底氣,再回過神來端詳理想。且過程中需要不斷提醒自己,變得那麼現實的理由。

陳:必須要先有足夠的能力養活自己啊。道理像自己都不愛/怎麼相愛/怎麼可給愛人好處(《給自己的情書》,林夕作詞);也像是最理想的寫作環境: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已經在新加坡居留多年,當前傍著的教職工作也讓生活算是穩定無虞,但我其實是抱著恐懼和懷疑,處在這種種許多人盡信和嚮往的安逸舒適之中,就算合約時期尚未結束,也經常會在離開和留下之間不斷地思索去向。儘管繁重的工作量削減了寫作的時間,教學語言的簡化也讓寫作語言改變了不少,但這樣的緊繃感是促使我不斷找到方法寫下去的原因。本身也知道成為全職作家以後是更艱鉅的挑戰,目前就只想照顧好自身的生活條件,同時能夠保持敏銳的觀察與覺知,繼續書寫下去。這便是理想。

3. 接下來這個問題我想問玖洲,在你的詩集中常見元宇宙、少女小冰等未來名詞。比如〈觀音嬤,詩,和元宇宙〉一詩,即將傳統和未來的意象作了一次fusion。你認為,未來的科技發展如何影響當代人的文學創作?

胡:創作作為一種創造的結果,不僅侷限在文字和文學,也可以轉換成IG圖文、Youtube、TikTok等影音載體進行,其本質都是在說故事。但科技改變的主要是讀者接收內容的方式,讀者不會有耐心在你的作品停留太長的時間。你可以發現短篇小說的讀者比長篇小說多,而網絡上的詩比小說容易引得關注,短詩又比長詩的傳播效果更佳,最好能夠在兩三行的句子間就觸動讀者的內心。通俗、口語、直達情感的高潮成了當代文學的趨勢,因此會發現這類口語文學的作品越來越多。

而就科技寫作的內容來看,我從來不看好AI的寫作,就目前的水準要超越人類還要遙遙無期。當ChatGPT橫空出世時,一堆作家開始感嘆AI寫作要取代人類時,我的感想是你居然會害怕AI寫作的爛詩,看不出區別證明你的文字水準和AI寫得一樣爛。但蹭熱度要趁早,科技迭代迅速,難保多幾年就沒人關注科技寫作的題材了。

4.    憤怒出詩人,玖洲的〈紅色〉、〈假裝死亡很遙遠〉等詩都批判著體制;馨元的〈在田裡睡覺的一株傷痕麥子〉、〈無用之石〉則關心遠方的政治難民。然而現實是,我們的吶喊似乎微乎其微,當權者甚至不願審核我們的華文創作。在這個背景之下,寫政治詩還有意義

胡:我其實在整理打算出版的詩集時,才發現年輕時居然寫了這麼多政治詩,政治詩的書寫其實是一種衝撞體制和規則的方式。這讓我想起自己2015年寫的第一首詩作〈城市〉,這其實是首政治詩,後來投去了中學的文學獎,那時的文學獎的規章寫明,內容不得涉及宗教、政治等敏感因素,但保持著叛逆的心理還是投了政治詩。後來都很少碰政治詩了,像晉恆說的:憤怒出詩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早已沒有那種憤怒的情感。政治書寫固然重要,但少了這種一腔熱血的憤怒,最後就只剩下使用詼諧和自嘲的語言去寫作了。

梁:寫政治詩對我而言,並不是順其自然發生的事情,只是想跳脫自我書寫,看看在那以外還有什麼可能。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去爬梳背景,研讀大量資料,尋找打動自己的點。打動不一定是憤怒,或許是種共情也說不定。但有時我會懷疑,僅僅通過閱讀二手資料,並未親臨過任何現場,走過田野便寫就的詩篇,那樣的“吶喊”會否片面與過激了些?我也還在尋找所謂意義。

5.     身體的即是政治的。凱宇和馨元的書寫常常涉及身體和情慾,請問你們認為身體書寫在這個時代,具有哪種力量?

陳:我並沒有特別思考我的書寫面向對這個時代具有哪種力量,或對於馬華同志文學有什麼貢獻,這多少有點妄自菲薄的意味。但董啟章老師在序文中其實精準地點出,以身試險似乎是我的深層寫作動機。我是非常認同的。書本收錄的文章線索也相當清楚:原生家庭——情感——情慾——我與書寫的親密關係。我不太能夠清楚界定是在一個什麼樣的時間點(是因為早熟的緣故嗎?),我發覺自己對於情感、情慾和身體的覺知,要比其它事物更敏銳。以此為始,很多時候我往往是經過這些去定義我的存在。也因為它們某程度上的抽象、看不見,我於是能夠用自己的語言去建構出它們的真實樣子。從更私密(自私)的角度看,因為這些還原與建構,我找到了一個方式去留下或接受,那些已經不再一樣的舊地,以及離開的人——在這些人事物被時間篡改得面目全非以前。

梁:當我寫身體的時候,我覺得那是一種“生態”的身體。我們用四肢、五官去與宇宙萬物連結,去抵達生態中巨大的靜謐或翻湧。很長一段時間,每天早上我都會為陽臺的花澆水;突然某日才發現,我日復一日在做的,竟是滋養一盆盆近乎枯槁的花木。不抱任何期待地為將死的花木澆水,本就自帶荒謬;以荒謬之姿行走人世,亦是寫詩的冒險實驗精神。那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些被動且了無生趣的枯葉,但這個世界仍給我許多善意,還有人願意為我灌水。

寫作是場坦蕩的冒險,即是“身體幫我闖了禍,因而有了秘密,那無以言說的熾熱的慾望”——慾望如此危險,卻是異常迷人,像顆歷經拋光的黑曜石;但它畏光,且光天化日無法明亮示人。因而我將它吞下,並直視它在體內發燙。

直到那天,我們或許會發現它並不如想象中噬人,並接受它——也許只是一隻黑鳥飛過,我們短暫經歷一場顫抖;也許只是細葉芒搔過手臂,我們拍了拍,就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

6. 馨元在〈阿芙蘿黛蒂的浴室〉中寄望阿芙蘿黛蒂和象徵邪惡的莉莉絲在一起。請問馨元,你認同我把你的詩集形容為“莉莉絲之歌“,其中的詩句,是為了拯救每個服膺於天神意志的阿芙洛黛絲嗎?

梁:我覺得晉恆這個詮釋很有趣。莉莉絲是夜間活動的夜魔,她是世界上的第一個女人,女神之母。在蘇美語中,Lil指暴風或惡魔,Lulu則指情慾。〈阿芙蘿黛蒂的浴室〉裡頭寫:“我允許你看你自己,看你的媚惑/看你眼角下的痣/我允許你看,你身體的每一處線條/言溢於表的寫意”但為什麼,凝視慾望這件事本身,需要被誰允許呢?

說成拯救,或許有點言重了。我們很常羞於在光明之下談論慾望,它被視為不道德的、汙穢的,但實際上慾望不止侷限於求性、求愛;求知與求生的慾望彼此等同,一樣磨人,且沒有誰能夠更輕易地與新來的慾望共處。在這意義上,我無能於拯救,只希望多少能釋出一些凝視慾望的勇氣。

7.    接下來的問題我想請問凱宇。董啟章老師在序文中說“散文需要人設”。你對這個說法有何看法?延伸討論,我想要問你一些老套的問題——你認為散文與小說的分界在哪裡?在散文中揭露某些私事,你是否會加工處理某些情節以自我保護?

陳:所謂“人設”,我想是看待事物的一套方式,那是一種聚焦,因為聚焦,所以清楚。因為書寫和攝影一樣,都是不斷地框起和抓取角度,那很多時候都是作者自身的局部,而無法等同於他整個人。將內容連貫起來,不難發現一些有所衝突的地方,例如〈牛皮癬是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是相對溫柔的,好像彼此一起找到了一個面對關係的方法;但在更多的篇章(時候),父親是沉默不語、帶著暴力和批判、說話不著邊際的形象。這些都是真真實實的,來自於生活不同的階段和事件。

在獎制之外,我並不喜歡討論散文與小說的分界,那更多是取決於讀者願意相信什麼。畢竟當你願意說真話的時候,仍然會有人可以認為你說的是謊言。很簡單的說,就是對得住良心。關於對揭露私事與細節的加工處理,我在這之前有一個界定是,如果我必須把某個缺憾之情感對象、或悲傷事蹟寫下,他必須已經從我的生活完全離開而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這某程度上是對於對方的尊重。

8. 請問留學和行旅的經歷如何影響了你們的創作?

胡:留學最大的收穫在於有機會接觸其他的文學社群,進而認識更多在寫詩的人,這都是無法透過出版品完成的。在馬來西亞和我同輩的文學寫作人大多都是中文系背景,但我在臺灣與我談論詩的都有著各自不一的背景:外文系、戲劇系、物理系、資工系等,他們不一定都是寫作老練的寫作者,但他們都是對於現代詩有熱情的年輕讀者。他們的閱讀範圍廣泛,涉及多國語言詩歌的閱讀,以及對文學的解讀都能依靠自己的學識背景進行討論,偶爾交換彼此的新詩作品,這是在馬來西亞看不到的景觀。這是馬來西亞作者和讀者人數稀少,背景單一所無法望及的。

留學的經歷對寫作的幫助更多是在視野和閱讀上的補充,寫作畢竟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說影響我的創作,可能僅有題材的擴充吧。

陳:其一,留學使我得以拉開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旁觀我生長的地方,很多原先模糊的觀念和來歷變得清晰起來,與家人之間也因為離開而變得更親近。其二,因為展開了自己的生活,也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所有的新鮮事物無疑都是直面身體的碰撞,新的朋友、感情、地方,都方方面面地滋長了自己身在異地,或面對原生家庭作為第一張臉的書寫。其三,因為大學正好有開設寫作班、性別課、電影課,這種種課堂契機讓我從中找到自己寫作的聲音,以及書寫的面向,甚至結識了來自不同地方的寫作者。即使時常身陷孤獨、茫然和焦慮的掙扎,但把這些視為活著的常態,似乎就足以是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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