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坐在前往檳城的飛機上,在半空鳥瞰,穿過重重厚雲,墨綠的土地上躺著一條蜿蜒曲折的不知名河流,如龍的脊椎,和肆意伸展的泥黃龍爪。馬來西亞的河流逶迤盤結,所幸檳城的路並非同樣錯綜複雜,反倒直白易認,只要認住幾條主要的大路,也不至於迷失得昏頭轉向。我一直覺得,檳城喬治市是個很適合散步的地方,她幾乎沒有預先替行人規劃路線的天橋,也沒有會吸走一整片景色的行人隧道,只是簡單利落地橫向發展。這裡的行人可以很自由隨意地漫步在整齊寬敞的大街小巷裡,沿途有壁畫和百年古蹟作伴,也不會覺得風景沉悶。在這裡散步,不用導航,全憑自由意志選擇要走的路,偶爾到達目的地,偶爾迷路,皆是體驗的一部分。
上光大觀景臺看夜景
我想起阿根廷作家科塔薩爾的小說《跳房子》。那是一本讓你自行挑選閱讀順序的小說,你可以按傳統的方式順著頁數讀,可以依照作者所列的先後次序跳躍式地閱讀,也可以隨機選擇想看的章節讀下去。你在頁間跳來跳去,不知故事已經看了多少,不知何時結束,也不知還有多少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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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觀看一座城市的過程嗎?每一頁都是一條可能的路,沒有所謂的前面後面開端結束,也沒有單一的線性理解。每次觀看都是局部的、碎片性的,走路的次序時間天氣旅伴不同,便會如陶瓷拉胚,拉出未知的、不一樣的城市形狀。
上星期趁天氣清朗登上了檳城光大觀景臺看夜景,乍看之下,竟覺得檳城的道路網與當初在飛機上看到的河龍有幾分相似。無數紅白亮燈錯綜但有序地穿梭在漆黑的路里,如打了顯影劑的人體血脈迷宮。卡夫卡說,我們稱之為路的,其實不過是彷徨。但看著燦若繁星的路,那夜我感受到的只有城市鮮活的氣息和律動。彷徨也好,痛苦也罷,我們總得繼續在分岔路口頭也不回地作出選擇。路是未完的,如同城市川流不息的生命力,因為總有下一個拐彎處,總有下一片未看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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