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大概是天下大多數父母的心聲,尤其家有特殊兒,更是為孩子的未來操碎心。
“我不在以後,他/她該如何是好?住在哪兒?怎麼養活自己?”是特殊兒家長最常吐露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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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做好未來的準備,他們往往在“教育”上付出極大的心力,不求望子成龍飛黃騰達,只求生活自理三餐溫飽。
但由於欠缺社會資源和支持,不停地轉校彷彿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讓他們在教育這條路走得格外艱辛。
楊麗珍出生在並不富裕的大家庭,家中包括她在內共有10個孩子,其中7女3男。
在普遍重男輕女的年代,經濟有限的情況下,哪怕女兒再優秀,教育資源大多也會傾向兒子,似乎已經成為當時的“慣例”,楊麗珍的原生家庭自然不例外。
“我讀中學的時候,拿成績單回來給父親看,他看到我成績這麼好,他不是開心,是很傷心。因為他講,我是不可能給你去讀大學的,所以他會很傷心。”
因此,父親的決定讓喜歡學習且成績優異的她,學歷止步於高中畢業,還在她心裡種下一個執念。
她婚後生下4個孩子,也許是補償年少時未能上大學的遺憾,她格外重視每個孩子的學業,即便經濟狀況不算寬裕,也堅持讓孩子深造,3個女兒成績優異令她極為寬慰,然而,她的人生在1991年發生了變故。
這一年,楊麗珍生下了家中的老么吳亦森,也是家中唯一的兒子。
起初,楊麗珍和丈夫並沒有察覺兒子有何不妥,相比起姐姐的聰慧,他到了9個月依舊不會爬、不會坐,他們以為就像老人家說的“男孩(發育)會比較晚”。
結果一直到5歲,他仍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他們才意識到異常。
“我們看過很多醫生,醫生說他會走路的,但不敢確定什麼時候會走路;然後他不是聾啞的,他肯定會講話的,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講話。”
後來,吳亦森被診斷出阿斯伯格症(Asperger’s Syndrome),與學習障礙(Learning disability)併發。
關關難過關關過,用Power Rangers教數學
在90年代,人們對自閉兒、學習障礙等疾病的認識不多,許多家長會因為特殊兒遲遲學不會簡單的字母灰心喪氣,就此放任自流,但一向重視孩子教育的楊麗珍,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為了專心一致照顧亦森,她辭職迴歸家庭,自小開始陪著他上學,寸步不離。
“我不會因為他不會講話,就不讓他去上幼兒園,一定要去。”
剛走入陌生人群的亦森一開始無法適應,無法融入同學,結果在短短一年多里,足足換了5家幼兒園。
幼兒園畢業後,他依然學不會A到Z,因此老師建議將他送到特殊學校,但遭到楊麗珍否決。
“特殊學校是給唐氏綜合症的兒童的,他也不是唐氏兒。於是我求老師讓他跟普通學生一起上課,我會幫助他、教導他。”
從此,她和吳亦森的“同學”時光就此展開。
每一天吳亦森在教室裡上課,她便站在窗外聽課、抄寫,回家飯後又耐著性子一遍遍地教他。
當時的他,實際上連最基本的“1+1=2”簡單加法的數學題也不會,即便動用手指、橡皮擦、鉛筆等道具也不得要領。
她左思右想,嘗試融入兒子喜歡的恐龍戰隊(Power Rangers)教學,果不其然收到奇效,名副其實地對症下藥。
“一個Power Ranger加一個Power Ranger,他就會了,所以就有十多個Power Ranger,他就可以做數學了嘛。”
數學題可以用這方式解決,那麼字母又該怎麼教?
“每天一有空,就教他讀A、B、C……不是唱就是讀,像是開車載他去上課的路上,到哪裡都要讀給他聽,一直激發他,就這樣學會了。”
生動的睡前故事,練就兒子作文能力
闖過數學題和字母的關卡,到了三四年級得面對作文的難關,如何將一個個字拼湊成語句和邏輯通順的文章?
好在醫生給她支招:每晚給他講睡前故事。
“每天晚上他睡覺之前,我一定要講故事給他聽,連講帶表演的,講得很生動,以此來激發他的大腦。”
結果在四年級那年的某一天,學校老師特意找她談話,給予吳亦森的作文極高評價,讓她大為驚喜,一度以為老師看錯文章。
“老師說他很厲害,寫的作文題目是〈雨中上學記〉,給他評了86分,他寫得真的太好了。”
這是由於他的作文提到他上學被雨淋成落湯雞,但是根據老師平日裡的觀察,媽媽呵護備至,即便下雨“落湯雞”也必然不會是他,由此可見作文的內容來自於他的想像。
“所以給孩子念睡前故事真的很有用,但不能照本宣科,念得死板那種,要聲情並茂,投入情緒表演。”
母子當同學,同披畢業袍
楊麗珍坦言,在那個特殊教育、特殊學校並不普遍的年代,特殊兒受教育是一道比較有挑戰的難關,讓很多家長望門興嘆,走投無路,最終情願放棄,將孩子安置在家裡。
為了讓學校接受他,她費盡心思哀求校方收留,數不清自己淚灑學校幾次。
“只要有學校收他,我就很感恩了。”
初三考完PMR面臨分科,他被派到商科,而正值叛逆期的他表現出強烈反抗,她只好作罷,在聽從醫生的建議,轉向時下流行的“私塾”(Home School),卻發現這類教育模式反而不適合他。
“大約半年後,我覺得不對勁,因為這是根據他自己的節奏學習的,這樣的話,他得花13年才能中五畢業。”
於是,又將他轉到提供國際中學課程(IGCSE)的學校復讀初三,她依舊天天在家做好準備功課,放學回來就給他不斷複習。
“學費是蠻貴的,當時一個月要一千多令吉,他姐姐說比她大學的學費還要貴。我就靠接載他的3個同學上下課賺外快來補貼。”
最終考獲3個Credit,恰恰符合上大專的資格,令她高興不已。
但他的大專之路也不平順,輾轉換了多家大專和科系,始終找不到對口以及合適的專業,一度只能賦閒在家。
此時,她想起過往自己的未竟之志。
多年來,是她陪著他上學,他在課堂裡坐著聽,她在教室外站著看;這次,不如輪到他陪她上大學,兩人一起坐在課室裡,名正言順當同學?
他說:“好啊,你想去上大學,我就陪你吧。”
然後他們便選讀宏願開放大學的通識教育科(liberal studies),這次,她再也不需要要站在教室外了。
兩人當了5年大學同窗,她63歲、他31歲那年,他們一起披上畢業袍,戴上四方帽,正式走完教育之路。
而那個因為無法上大學而傷心不已的碧玉少女,終於在花甲之年圓夢。
踏入職場,接受自己的“特殊”
當然,大學畢業僅僅是人生的開始。
吳亦森是畫家,參加過多次畫展,大受好評,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他能探索更廣闊的世界。
因此,他參與了由Gamuda Learning Centre(GLC)為自閉兒開辦的免費職業培訓課程,並且接受該機構為他匹配安排的工作,下個月正式成為上班族。
“我的培訓老師說,第一件事是我們必須接受自己是這類型的人,其中一個條件就是有這個心理準備。”
她感嘆,有很多特殊兒在外找工作一般不願向僱主透露自己是持有OKU卡,結果當溝通失效或發生突發狀況時,在僱主和同事不瞭解他們的情況下,很容易發生誤會。
她曾一度不願為他申請OKU卡,希望他被視作健全人一般長大,直到他14歲左右,才聽從醫生的建議提交申請,有備無患。
“出來社會後才發現很多人關心我,會給我們很多機會。他們申請也是為了我好。”坐在一旁的吳亦森補充道。
如今,若對吳亦森全無認識的陌生人,在與他交談時大概不會察覺他有何異常。
因為除了對答如流,言語間時不時夾雜四字成語,中文語文掌握能力非常熟練,足見楊麗珍用心血澆灌多年的成果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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