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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00am 12/1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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峇冬加里营地土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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峇冬加里营地土崩

營地土崩1週年 | 開餐館圓女兒遺願 “看開但無法放下思念”

林巧贝/报道 林毅钲/拍摄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馬淑麗重新振作,延續已故長女的願望開設餐館,曾經顏初瑩用來送餐時騎乘的摩托車,也留給了母親。

“我很願意與旁人提起他們,就彷彿他們從未離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是我的女兒、女婿和兩個外孫。”

來自雪州沙白安南的馬淑麗(60歲)和丈夫顏得誠(68歲)育有3名女兒,分別是顏初瑩、初蓉和初繡,她曾經有一名兒子,但因體弱在1歲多時便夭折;去年,她的長女初瑩(35歲)、女婿黃建業(34歲)、外孫女黃巧兒(6歲)和外孫黃子航(1歲半)皆在土崩中喪生,令她再一次經歷骨肉分離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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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慰女兒被記得 一口答應受訪

但是,當《星洲日報》星期天頭條專題小組首次聯繫她要求採訪時,她馬上一口答應;她表示,事情過去近一年,還有人記得她的女兒一家四口,令她甚感欣慰。

“旁人都勸我別再提起逝去的人,但為什麼不能提起?”

她拭去眼淚說道:“我喜歡說起他們,每天都想念他們,我會一直記得他們。”

去年12月16日早上9時許,峇冬加里爸爸有機農場土崩消息傳出,馬淑麗立刻想起女兒初瑩一家四口正在露營,預計當天早上回程,但他們的手機直到當日傍晚都無法撥通。

她懷抱著希望在臉書發文尋人,麼女初繡則與男友從巴生到吉隆坡的醫院探問傷者消息,直到凌晨三四時;他們最終從女婿的僱主口中得知死訊,一切希望頓成泡影。

曾狼心祈求至少孫兒孫女活著

回憶這一天,馬淑麗心痛欲裂,她心中曾有一絲的“僥倖”,甚至狠心地祈求至少初瑩的一對兒女能活下來。

當時的她,腦海浮現出一則曾讀過的新聞故事——一名母親在地震倒塌的瓦礫下哺乳嬰兒,用性命守護了孩子。

“當時子航只有1歲半,還沒有斷奶……我狠心一點,希望老天爺給孩子倆活命,但結果證明都是我在痴心妄想!”

事發第二日,雙溪毛糯醫院太平間人員安排通過電腦看照片認屍,家人率先認出黃建業的遺體,接著是顏初瑩和黃子航,直到當晚餘下黃巧兒的遺體還未確認。

“醫院說有找到一名小女孩,但有另一個家庭也在找小女孩,當時還不知道這小女孩是誰家的……”

馬淑麗唯一慶幸的是這名小女孩便是黃巧兒,女兒一家四口完整無損,沒有誰被留下;家人隨後安排火葬,將一家人的骨灰安置在沙亞南富貴山莊。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馬淑麗曾狠心祈求老天爺留長女一雙兒女活命,但天不從人願。
曾抱著外孫女求她別出門

她說,自己曾抱著巧兒,要她留下來,不要跟父母一起去露營。

馬淑麗表示,女婿稱友人,即另一名食堂業者邀他一同到營地負責伙食,還提供一家四口的住宿費,可邊遊山玩水邊工作,該露營地也頗負盛名,因此女兒一家大小都非常期待那次的露營旅行。

他們於12月13日先到吉隆坡過夜,再出發到峇冬加里露營,臨出門時,馬淑麗因子航甫退燒病癒,要求女婿不要帶一家人去露營;她也記得,當時正是雨季,而云頂高原附近在事發前也已發生小土崩。

但是,女婿表示不好意思臨時拒絕友人的邀請,因此帶著妻小上了車;馬淑麗抱著巧兒央求她留在家,但巧兒卻表示要跟著父母,蹦蹦跳跳地上了車,沒人料到一家四口,一去不返。

馬淑麗表示從不曾阻止外孫與父母出遊,但那一天不知為何她卻要求他們留下。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馬淑麗相當珍惜與女兒女婿,以及已故外孫拍攝的合照。

女兒手機找不回 珍貴照片沒了

馬淑麗對爸爸有機農場營地業者仍感到不滿,尤其在事發後至今對此事都毫無交代,令她大感不公,因此也將隨同其他罹難者家屬和倖存者採取行動。

她也表示,事發後只找到女兒的小錢包,女婿的長型皮夾則未尋獲,女兒的蘋果智能手機、女婿和外孫女的手機都不翼而飛,另外車上箱子裡裝著的一觸即通卡等也不見了,但箱子並無損壞。

家人並未就此事報警,只是可惜顏初瑩手機裡收藏的珍貴照片,至今無法取回。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黃子航(左一)一歲生日時,一家人溫馨合影。右起為黃巧兒、黃建業、顏初瑩。(受訪者提供)
巧兒與外婆感情深 常說“我愛你”

談起一對可愛外孫,馬淑麗終於展露笑容,還分享他們的照片和視頻,指子航最愛自己騎幼兒自行車到處逛,但這輛自行車也被帶去了峇冬加里營地而被掩埋。

她說,6歲的巧兒自滿月起便在她身邊成長,祖孫感情深厚,嘴甜的巧兒每日都會說“阿嫲,我愛你”,小小年紀能說會道,對著陌生人也熱情打招呼,毫不怕生。

馬淑麗透露,初瑩生下巧兒後還曾懷孕誕下一女,但次女心臟有孔,出生僅4個月便夭折;令人感嘆母女倆皆在年輕時便經歷失去兒女之痛。

由於經濟條件不佳,馬淑麗曾勸告長女生下二胎便罷了,但見長女在喪女後哀傷許久,便鼓勵她再生一胎,因此有了子航。

年輕時的馬淑麗經常拿出已逝兒子的照片端詳,卻受到母親斥責要她丟掉照片;當長女也經歷與她相似的事情時,她便為長女感到心疼。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馬淑麗回憶失去骨肉的那一天,眼眶不自覺蓄滿淚水。
證實腦後長腫瘤

命運弄人,馬淑麗兩度失去骨肉,錐心之痛常人難以體會,因此家人也開始為她的健康擔憂;而前年,她也被檢查出腦後長了一顆腫瘤,至今未決定是否開刀切除。

馬淑麗一家人在經歷土崩事件後,更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上個月一家人去了中國旅行,她與丈夫倆人也開始安排旅行計劃,希望在有生之年不留遺憾。

一年過去了,馬淑麗表示已經看開了,但始終不會放下對逝者的思念。如今,她還為亡女圓了遺願——開了一間餐館,並用女婿叫她的廚藝設計菜單。

营地土崩1周年|开餐馆圆女儿遗愿 “看开但无法放下思念”
馬淑麗(右)和顏得誠展示外孫喜愛的兒童電動車,回憶黃巧兒載弟弟子航在屋前嬉戲的情景。
寄情PADDY稻香餐館

記者踏上沙白安南小鎮的這一天風和日麗,馬淑麗在一間招牌寫著“PADDY稻香”的餐館等待,從後廚走出來時還一頭熱汗,身形比去年清減了不少。

“小女兒和男友原本都在外地打拼,如今都回到沙白安南,與我一起經營這間餐館,延續她長姐開餐館的遺願。”

餐館售賣湯麵和煮炒,還有現衝咖啡飲料,雖然是週日卻有不少客人坐在店內用餐聊天;令人意外的是,馬淑麗表示,廚藝本事都是在華小食堂當廚師的女婿所傳授。

在疫情爆發期間,馬淑麗一家人經營住傢伙食外送生意維持生計,攜手熬過了疫情;當行動管制令結束後,仍有顧客要求包伙食,因此女婿將手藝傳給馬淑麗,由她負責在家煮食,而顏初瑩則充當外送員,每天騎著一輛粉紅色的“小綿羊”摩托車送餐。

顏初瑩也經營網賣生意,生前曾表示有朝一日發達,要帶父母去外國旅行,更曾表示要將包伙食的事業,擴展成餐館生意。

馬淑麗表示,在25歲麼女初繡提議開餐館後,她便打起精神張羅一切,等待麼女結束在外地的工作,於8月份回鄉開業,現在在麼女和男友的協助下,她每天也將精力投注在餐館業務。

馬淑麗回憶長女與女婿初相戀時,因黃建業常年在吉隆坡地區工作,女兒離家與女婿同住,令她擔心不已,但親家母親自上門來向她做保證,她才安心讓倆人交往。

爾後,顏初瑩與黃建業戀愛兩年結婚,懷孕生女,馬淑麗提出讓女兒在孃家坐月子和共同生活,以便就近照顧她們,而黃建業也開始夫妻相隔兩地的生活,但每個月都會從吉隆坡驅車兩小時,北上探望岳母丈人和妻小。

“雖然女婿不常在家,但每當回來,兩個外孫都不會覺得陌生,反而愛親近他們的父親。”

她表示,她的女兒們和女婿都很孝順,雖然女婿收入不多,但每回都會帶禮物回來,並帶他們去吃大餐;她在屋旁種植的小菜園也是女婿負責除草整頓,為她分擔辛勞,如今女婿不在,屋旁變得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對夭折的兒子仍思念至今,未料臨到耳順之年,老天爺再度降下考驗,令馬淑麗一度陷入絕望、以淚洗臉的生活;她曾經無法接受命運多舛,但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她學習放下憂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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