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我們來到了一個“來不及”的年代,經常懊惱為何不早一點這個那個。
我怎不知道這個硬道理,也在勞勞碌碌地忙著這個那個,但就無法早知道應該先忙這個還是那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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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與經歷教會了我們,除了那些熒幕上已經寫就的電影劇本,臺下的我們,都用隨緣的演技,在演著日常中名為“無常”的大戲。
在一個無常的聚會上,我與林福南偶遇了,那是2022年5月18日的時任馬大中文系高級講師兼馬華女作家孫彥莊驟然離世的喪禮上。
七八年前,就有一位老友陳作家對許作傢俬下說,叫陳蝶快些寫出要寫的作品,再拖延輕忽,時間就來不及了。許作家把話轉告我,言多勉勵,使我無限感激。
每每閒散怠惰之時,就會轟然響起陳作家贈言,要來不及了,好像一匹弱馬屁股著了火,拼命要向前跑!弱馬精力不足,不是想奔就奔,這也延宕了好幾年,直到5年前的2018,弱馬受了一個大刺激,竟然飛騰起來,寫起了人生唯一長篇小說。
與福南短聚,在一個告別會上,那有什麼忌諱呢,我們一路走著自己的人生,一路玩著俄羅斯輪盤,子彈沒有飛出來,或有飛出來,只是還沒有打中自己罷了,一切都懸在正確的,自己不知道的時間上。
告別會上,總會遇見相熟的朋友,總是同聲作無奈的惋惜,特別是對年齡上不該離去的“已故”們。
那天,有彥莊的親人、學生、學術界、寫作界與文化界的朋友,沒有人不讚嘆她豐富的經歷,她的靈慧與美麗。而我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福南了,在那個場合,必然是與你所熟悉的朋友坐在一處,我們很自然談起近況,他也聽聞了我在書寫馬華文壇的故事。
我打蛇隨著棍,仗著1990年他曾經幫我主辦“蝶吟”朗誦會,在吉隆坡陳氏書院演出成功,還記得當時我站在臺上主持,哇啦哇啦講個不停,眼角可掃到側邊臺下福南在提場,他緊張兮兮地七情上面大動作提醒我抓緊節目流程!那些溫暖的同臺演出的朋友們,如今雖然都有天涯海角的感覺,倒也有幾位是有來往的。
要把這些那些永存記憶,最佳辦法就是用鍵盤把記憶敲出來,而且我坐言起行了,把過去四十多年來的文壇朝聖,畫成一條路徑,把曾注真情的、曾相知多年的、曾鴻雁往還的、曾聽聞他們德行的、甚至擦身而過的,讓馬華文壇以及華人社會二百八十多個一時俊彥,都彙集在一個江湖裡,交織出一個武林天地。
而福南,在故事中自然是一個俠者,霸氣地領取茶俠比賽的首獎榮譽。我那日與他短聚時,詢問他,若果我實名實姓寫他,以及紫藤茶館,他是否會同意,他想都沒想,哈哈笑著回答道:“絕對沒問題!你就寫吧!”
他的姓名可說是小說中極少數沒有經過以諧音、減字或增字入文的,絕大多數姓名都經過修改,因為作為寫作者,我無法一一聯絡徵求他們同意,要不要對號入座。既然都是遊弋文海,歡樂江湖,便應該不會發生被指控隱射人家惡行的訴訟事件。
最雅緻與最莊嚴的敬禮
所以在檳城乍聽到福南病逝,慶幸回隆時間趕得上出席他的告別會。人世間幽微之處無法言說,他離世那天,竟是我七十“大壽”之日!生也,死也,都是一本大書,要讀得通透,沒有一個學位可以摸索得準,除了那些經常鳥瞰人間百相,時常超然感悟天上人間的高人與宗教人士!
他從茶館與餐館,從所愛家人身邊被送到醫院的病床,間中經過是否結束與勢必繼續的嚴檢,面臨從此歸零與重新出發的起落,天人交戰,明暗兩極,又是否命途於此,天命難違?
終於從病床來到孝恩館二樓!福南的瞬間場景,是那長廊上二邊的悼念花圈與輓聯,花圈是幾乎一律粉白色的菊花、百合、海芋、水仙、玫瑰、馬蹄蓮和滿天星等,層層疊疊以站架方式從進口處擺放一直展延到長廊盡頭!
茶俠的武林位置,義氣兄弟、商業名聲、文化氣慨與社會角色,在在從那些花海間中,條帶繫著的卡片名字上面反映出來,有團體的與個人的,那些字號鏗鏘有聲,代表一方豪氣,與一派親柔,大家都不必沾親帶故,大家都是一條氣脈就來給他獻出最哀矜,最雅緻與最莊嚴的敬禮!
從孝恩館二樓,我拜別了福南,向他靈位喃喃訴說,早在2022年底就已經把他寫成茶俠,在我小說《南邦詩劍煙雲錄》的事,再向他家屬與紫藤夥伴好友講述他曾經親口答應我不介意真名實錄的豪爽。
有些事,也不會來不及,遲,或早罷了。而福南的俠名,成了一個永駐,在我書裡,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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