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8:00am 21/01/2024

冯振豪.定期国会法的三大拷问

定期国会法可能是巩固马来西亚议会民主的里程碑，然而我们也要思考政治人物提呈该法案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仓促通过定期国会法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后果。

政变疑云弥漫，迪拜行动成为当下国内热烈讨论的话题。副首相阿末扎希前阵子表示政府应该通过一项特别法案，政党或联盟只要在国会获得多数议席，并且得到国家王宫御准，这个政府得做满一届。随后，首相署法律事务部长阿莎丽娜跟进扎希的说法，提出“定期国会法”（ Fixed-term Parliaments Act, FTPA）的概念，一旦选举结束，当届国会必须做足五年才能够解散。

在讨论是否订立定期国会法之前，我们有必要检视英国的案例。2011年英国保守党和自由民主党联手通过定期国会法，规定（一）每届改选落在5月、（二）国会通过不信任动议可提前举行选举，及（三）提前选举必须获得国会绝对多数支持。在这项法案下，首相无法在民调有利于执政党的时候闪电大选，王室影响国会的特权因而消失。但是，时任英相约翰逊2019年碍于2011年定期国会法限制，无法在国会通过解散国会动议，于是约翰逊内阁2020年废止相关法令，恢复首相和王室解散国会的权力。

从英国案例可以看出，定期国会法势必碰触王室、内阁、政党和国会议员的算计，而阿末扎希在这时候提出该法案的构想，肯定跟阻止下一波喜来登政变有关，近期的政治情势不利于他个人乃至巫统的利益，或许这是通过定期国会法的“政策之窗”。

笔者主观认为，团结政府有意草拟定期国会法需要先回答三个拷问：

第一，考量不同的政治情境。目前团结政府是多党拼凑而成的联合政府，固定国会议员的任期确实对维系政权寿命有所帮助，如果在单一政党执政的情况下，尤其是凭藉简单多数执政，定期国会法可能不是他们所乐见的情况，因为等于是开放在野党发动夺权阴谋，而希望以简单多数推翻安华的国盟明显不予认同。

除此之外，由于目前马来西亚存在国州分开选举的情形，定期国会法自然影响联邦和州政府的政治动向，对有些政党很是不利，例如，在砂拉越打遍无敌手的砂盟，固定国会议员任期会降低“造王者”的政治作用，一旦选举来临，砂盟会陷入维持联邦政权和砂邦优先的两难，他们很难再次鱼与熊掌兼得，所以，砂邦总理阿邦佐在1月14日公开表示不赞同这项法案。

第二，定期国会法牵动其他法律的修改。举例来说，定期国会法明确规定国会议员任期，首相解散国会闪电大选的权力就因而丧失，选举日期的可预测性随着提高。换言之，朝野政党可“超前部署”，在官方规定14天竞选期以前部署选战，候选人提前在选区绑桩，包括收受政治献金。团结政府设想草拟定期国会法的同时也得考虑如何强化选举法规，让选委会执行公务时有更明确的法源依据。

另一个问题是财政预算的提呈，虽然马来西亚一贯在每年10月提呈来年财案，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执政党习惯在解散国会前“出大招”，提交特别庞大的财政预算案作为政治攻防的工具：（一）藉着银弹拉抬得票率；（二）显示首相和执政党的连任决心；（三）释放出执政党败选则导致重提财案的恫吓讯息。假设财案是在选后提呈的话，虽说创造更公平的竞争氛围，惟执政党会丢失现任者优势，团结政府是否持开放态度看待此事值得怀疑。对于此，安华内阁草拟定期国会法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对财案提呈日期达致共识？

第三，王室的角色与意见。从英国的案例来看，定期国会法阻扰王室左右政局的影响力，首相掌握解散国会的权力，大马如想要仿效英国剧本定会遇到阻力。不论成败与否，由于牵涉内阁和王宫的权力关系，定期国会法肯定会耗费很多时间成本在彼此磨合。

基于以上问题，定期国会法可能是巩固马来西亚议会民主的里程碑，然而我们也要思考政治人物提呈该法案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仓促通过定期国会法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后果。笔者认为，与其讨论定期国会法通过与否，倒不如先确立信任投票的机制，让朝野政党把国会当成真正的攻守战场，或者如同政治学者黄进发所提及般，将信任投票的条款纳入定期国会法之中，规定首相只有在信任案遇挫或不信任案通过的情形下提前解散国会，而不是利用呈交法定声明给国家王宫的途径动摇执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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