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偉森/我是什麼

我常常在想，在我們終於
完全沒有交集之後
我會是一篇什麼樣的文體
當我們心裡總是難過
銜著一支挑釁的筆
墨水各自酣飽，怨恨不時凝滯
一朵執拗的花在稿本暈開

我會不會只是一篇小說
長的短的，角色卻無比扁平
情節鋪排不出那麼點張力
只有肥肉鬆弛，屢屢衝突
一連串修辭隱去的衰老
且於虛構的虛構妖魔化
背景單調，說是相對無言
――我的視角只有
你的全知全能

當然我可能是一篇散文
成為你收藏中的
一枚可悲的拉丁字母
大寫小寫，扭扭捏捏
從而代言或是越位，被代言
一段猥瑣但著誠的敘述
字裡行間，即使我們終於赤裸
抽離再也說不出口的往事
卻狠狠有它曖昧的褒貶

我更期待自己是一首詩
當我終於有意象能指
破碎中的移情，當我當我有
不得不吞吐的分行
截停你每每誦讀時的決斷
我可能也是塊精工的豆腐乾
居心井然，睥睨於倫理的形塑
我終究能在方塊間被調動
在你推想的所指下陌生

我常常在想，當我終於
什麼都不是，也不過成為日常
某些信手拈來的耗材
像張便條紙，拼貼在顯眼的地方
有時候一點塗鴉便是提醒
時效過去，也就揭開或是覆蓋
同理一個這麼尋常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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