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旅遊,選址沙巴亞庇,入住加雅街一帶的旅舍。
從旅舍出來越過兩排店屋,馬路的對面就是無敵海景,旗魚地標便豎立在小小的交通島上。12月的風下之鄉,旅遊業還沒從疫情中回過神來,傍晚五六點的海濱步道和車道,門庭冷落車馬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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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呢,好在有先見之明,臨出門前發現老天爺臉黑黑,便同旅舍管理員借來一支傘帶上。老公此時一手撐傘,一手搭著我的肩,老夫老妻沿著海濱步道雨中漫步。行到聞名的菲律賓市集,夜色開始降臨,市集里正燈火通明地上演一場熱熱鬧鬧的美食江湖,各種海鮮料理攤檔爐火純青,爆炒慢燉、鑊鏟聲叫賣聲響成一片,把我和老公吸了進去用餐。
吃飽喝足出來一看,天色已經全黑,雨還未歇。打開傘正準備往回走,才踏上步道,迎面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渾身淋了個溼透,帶點怯意來到我面前,揚了揚手中的一包零食,問我要購買嗎。我見這大冷的天,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滿大街兜售零食,心生不忍,見他另一隻手還挽著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五六包零食,便環顧四周,看有沒有大人在附近照看。沒有。海岸上稀稀落落的人,只不遠處有一對看似姐弟的孩童,也是各挽一袋零食、也是淋成落湯雞,正朝我們這裡觀望。
我詢問眼前這位零食“小”販:“阿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家人呢?”他那雙大眼睛上兩排又長又卷的睫毛,落滿了晶瑩的水滴,小小聲答:“我的媽媽在仙本那,我和婆婆一起住。”
心中長嘆一聲。又是一個不受命運善待的孩子。我知道這些孩童並不是本國公民,他們沒有身分證,上不了學,家人終日忙於生計,無暇照料,於是這些孩子便淪為街童。有的街童攔車乞討,有的街童隨街兜售。而這些街童的背後,往往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把持。
即便明知有人利用這些孩童高價兜售,從中牟利,我又於心何忍讓眼前小小的他失望?便詢問他多少錢,他說3令吉。老公二話不說掏錢付款。錢一過手,先前站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那對姐弟立馬衝過來,小男生如法炮製,高舉零食央我購買。老公知道我心腸軟,附耳制止說這樣買下去恐怕會沒完沒了。
我心想,既然已經出手,咱就再買一包吧。手伸到小男孩的袋子裡挑了一包,付了錢就要離去。那年紀稍大些的女童見我要走,馬上從她手裡又推過來一包零食。我一愣,心中起了小小的反感,把零食推回去說,夠了,我不買了。
她說:“你已經跟他們買了,也要跟我買。”接著又把手中的零食推到我懷裡。我不肯就範,又把零食推了回去。就這樣,我們兩個一大一小,像耍太極中的推手,一包零食在我們的手中輪轉過來又輪轉過去。雨滴滴答答地下,老公在一旁撐傘,兩個小男生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
我並不生氣只是心疼
後來,那包零食在推推搡搡的過程中掉在了地上。
小女孩哇哇放聲大哭。邊哭邊重複同一句話:“你跟他們買了,卻沒跟我買。”我硬起心腸,正色道:“我不會再買了,如果你不肯把零食撿起來,我是不會付錢的。”她知道不再有希望,便止住了哭,原本悲切的臉龐,瞬間如變臉般換成一副兇相,惡狠狠地朝我一連串咒罵。
天曉得在這咒罵聲中,用字何其惡毒,但我並不生氣。不過是一個被生活逼急了的孩子,我更多的是心疼、不忍、憐憫,又怎麼會跟她一般見識呢?而我,這個城市的過客,幾天之後便將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與她不再有交際,但這些可憐的孩子,不知終將被這個社會和命運帶往何處。真心希望將來某一天再次相遇,他們販賣的不再是同情,而我,不再因為這種變相的乞討而心慈手軟,助長這股歪風。
整理一下思緒,我一言不發,轉身,頭也不回快步離去。身後爆響起那兩個小男孩,眼見同伴落單而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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