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一面牆/鯨星（古來）

時光匆匆，在煙花的照耀下，手機中的日曆顯示2024年，新的一年正式開啟篇章。對華人而言，每年的首章必然是名為新年的重大篇章，而其中無法刪除的一節則是“大掃除”。

相信各位讀者都心知肚明，大掃除不只是掃地、抹風扇等，也包括置辦新傢俱和刷新漆。正所謂“去舊迎新”，去除舊的、不好的事物才能迎接新氣象，這個觀念已經紮根在每一位華人心中。所以，當我和父母看著因潮溼而長出黴斑的牆壁時，我們一致認同這是我們大掃除的第一個“對象”。

身高已經比肩父母的我主動擔起了刷油漆的重任，決心為這一面牆換上潔白的外殼。跟隨著父親的步伐，我興致勃勃地來到了五金店購買油漆、油漆滾筒、油漆碟，接著又在家中的儲存室翻出報紙和梯子，只待一切準備就緒就要為這面牆改頭換面。

開始油漆前，我喊上了家人一起將牆上及靠牆的物品移走，否則我一個人不知要做到何年何月。這看似一個簡單的工作，卻耗費了我、媽媽、弟弟幾個小時的時間，就連窗外的大雨也已經變成了一滴滴的雨珠。與其說我們是在搬物品和清理牆面，不如說我們是在聊天的空隙中做事。弟弟忍不住低語，引起了我的怒瞪和媽媽的歡笑。

當然，這一段小小的插話沒有打斷我，“為什麼會買英文版的百科全書？”“現在好像沒有出版《榴槤公主》了欸。”“這個粘紙很難撕誒。”“這個是在畫什麼東西噢？”停不下來的話語，既是在回憶童年，也是在吐槽以前那個小小的自己。我這時才驚歎，兒時的我竟然會運用貼紙和鉛筆來製作一部短小的“連續劇”，這個驚喜讓我內心瞬間翻湧起對兒時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的懷念。

然而，哪怕我想透過這面陳舊的牆回到過去，也已經來不及了。我將思緒喚回，在打開窗戶、掃去牆面灰塵、鋪開報紙之後，開始油漆。可當我將油漆刷在牆上時，心中竟泛起了微弱的抗拒。不是因為雨後涼爽天氣伴隨的慵懶，而是想到油漆覆蓋的不僅僅是發黴的牆壁，也遮蓋了幼時的我在牆上貼的貼紙、畫的圖案。霎時間有些懊悔，為什麼沒有將貼紙儘量完整地撕下來再貼在簿子裡？明明那是小時候的我辛辛苦苦收集而來的貼紙，是我絞盡腦汁創作出來的故事。

我一邊油漆，一邊思考：我期待著新年，同時也不捨得童年。哪怕我已經記不清我是在幾歲、在什麼情況，對這面牆施展“藝術天分”，但它們依舊是我童年的一部分。可惜，我沒法留住這充滿回憶的牆面，正如我們沒法抓住流逝的光陰。逐漸潔白、乾淨的牆面本應讓我覺得欣喜，此刻卻像是在銷燬我的童年時光。我看著帖子和筆芯的印記變淡，心中的惆悵對稱似地變深了。我想，我們會一直成長，直到我們的心臟停止跳動，而在那之前我們都需要被迫或不情願地隨著時光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