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談肉骨茶／03】不管是不是國民美食，肉骨茶始終是我的菜！
肉骨茶不被旅遊、藝術及文化部列為我國國民傳統美食，引起坊間爭議。肉骨茶議題是新聞嗎？其實早在2009年9月，馬來西亞曾爭論過這事，因3大民族不能共享肉骨茶，而無法被旅遊部列為遺產美食。當年的大馬美食嘉年華，後來推出了海鮮、素食及雞肉的五星級清真肉骨茶，以傳統肉骨茶店秘方，由酒店主廚掌廚，使用清真餐具烹調，以清真肉骨茶推動成為全民接受的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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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清真肉骨茶卻讓華人認為肉骨茶名存實亡。當時宗教單位也認為清真肉骨茶會混淆穆斯林，而且在伊斯蘭法裡，肉骨茶是非法使用的字眼，因此不會頒發清真食品認證證書。
時至今日，類似議題再次被拿出來討論。肉骨茶如今可以被稱為“全民美食”嗎？
肉骨茶能否被稱為國民傳統美食，美食博主曾智霞表示不應該糾結是不是“國民”的。華人，甚至是外國人已認證了肉骨茶的地位。當然“我們”不能代表所有人，畢竟也有人不喜歡吃肉骨茶，但重點是為什麼執著於冠上“國民”頭銜？印度人偶爾會吃，但馬來人不能吃啊。不能說換了雞肉就可以，但市面上普遍賣雞肉肉骨茶嗎？她自己也只知道一兩間華裔穆斯林開的肉骨茶。
有一點值得注意：肉骨茶湯底是完全清真的藥材，因為它是草本熬出來的湯，但要有肉去激發湯的味道。觀望所有肉骨茶，無論乾式湯式、黑湯白湯、海鮮雞肉，他們的“根”不就是完全清真的藥材湯嗎？相煎何太急呢？
既然人口最多的馬來同胞不瞭解肉骨茶，大多隻知道華人在吃肉骨茶，在吃豬，但他們不會接觸及深入瞭解。能列為國民美食的食物，應該是各民族都普遍接受且日常都在食用的，比如椰漿飯、印度煎餅就肯定沒問題。她完全認同，因為其他民族不瞭解其他文化的食物，也不能強迫他們，告訴他們：“那我換雞肉給你，你試試看”，“那我做牛肉版本給你”，因為它們不是普遍能在市場找到的類型，而是需要客製化。
因此關於肉骨茶，為什麼要執著於國民美食這一點？她自己倒是不糾結，因為肉骨茶在她心目中已有一定的地位，不需要再添加皇冠。肉骨茶是不是國民美食完全不影響它在心目中的地位，有肉骨茶癮還是會去吃，所以不僅不必糾結，更不用政治化肉骨茶。
以地域介紹，讓遊客瞭解當地美食
那肉骨茶是否可以成為國家美食遺產，她笑答：“肉骨茶又不是瀕臨絕種的東西。”
曾智霞認為撇開對肉骨茶的偏見，比如“它不是清真食品，就不可以介紹的美食”，官方機構可以在旅遊指南里介紹肉骨茶。好比吉隆坡燕美（Imbi）開設了很多間肉骨茶，當地迎來很多中國遊客，所以肉骨茶也是個商機。
那麼以美食代表地域是不是另一種宣傳手法？譬如介紹巴生是肉骨茶之鄉，再介紹燕美是最多中國遊客去吃肉骨茶的地方，到當地旅遊的價值不就有了？
她也指出官方旅遊指南的通病：籠統的美食介紹。沙爹是馬來西亞特色美食，但要在哪裡吃沙爹？明明可以說加影有很多好吃的沙爹，但旅遊指南沒有。雪隆一帶的遊客會集中在吉隆坡，他們知道要在吉隆坡吃沙爹，但沒有人介紹加影有更多好吃的沙爹。本地人懂，但外國人懂嗎？曾智霞覺得未必。
以美食介紹地域可以讓外國遊客瞭解馬來西亞，不同地域有不同的特色。既然每年有很多外國遊客慕名而來，為何不將肉骨茶納入旅遊介紹裡？她表示，如果是因為考量到一些清真國家，她能夠理解，但換個角度，以地域來介紹美食，其實無傷大雅。
美食團結人民，不是分化群眾
大馬明星廚師旺師傅（Chef Wan）對各國爭鬥美食、美食的發源地在哪裡等等感到厭煩，他始終覺得，美食是用以團結來自各種不同文化的人民。他的餐廳主旨就有這麼一段話：
Food is love.
Food is friendship.
Food is peace.
Food is respect to all humankind.
（美食是愛。美食是友誼。美食是和平。美食是尊重所有人。）
其中他最想強調第四句，神將食物帶到這個世界是為了讓所有人享用。結婚儀式、生日、旅遊等等離不開美食，而這恰好也是美食的主旨。“我們當然有宗教之間的不同，有清真和不清真的分別，但是其他民族（佛教、興都教、基督教等），他們也可以用一樣的道理理論。例如興都教不能吃牛，那他們也可以說：‘Apa sal u makan saya punya lembu? Itu saya punya lembu Tuhan kita tau?’（你幹嘛吃我的牛？牛是我們的神，知道嗎？）”
旺師傅表示，如果真要吵架，其他民族的人也可以這句話開始。何況，豬肉雖然不清真，但始終是一項食材。“而且當初會說豬肉不清真是因為豬進食時會吃下很多骯髒的東西，但那是舊時代，當時有很多病毒、疫情等等，但現在時代不同了。如今，畜牧業嚴管衛生條件，已經將豬養殖在乾淨的環境。不僅是養豬場，牛羊等家畜養殖場現在都是以高衛生、高技術去管理它們的飲食和健康。這個社會已經不像從前，如今有更好的技術去控制病毒和衛生條件。”不過，旺師傅說他可不是在將豬“清真化”，因為他不是神，也不會是那個可以這麼做的人。
“我們應被教育要尊重別人的一切及他們的飲食習慣。”他說。
豬肉並不僅是華人會食用的食材，全世界的人都以不同形式和料理方式吃豬肉。“為什麼忙著否定別人的食物？”他對此問了兩次為什麼。這個國家有不同民族，人民活在同一個國家，就應該要互相包容彼此的文化。人們要其他人尊重自己的食物，為什麼自己不能尊重其他人的食物？
“我們到學校接受的教育是不要沒有禮貌（Kurang ajar）和粗俗（Biadap）。如果我的孩子說別人吃豬很骯髒之類的，我會蓋他一巴掌！因為我想教我的孩子有正當的行為舉止。”
重新定義“國民傳統美食”
旺師傅說自己曾學習如何煮清真版的肉骨茶，因為他也有華人朋友。友人還煮過牛肉版的肉骨茶，並送到旺師傅家給他品嚐。旺師傅也曾見過友人制作肉骨茶，發現全部只是香料和藥材。
“Bak Kut Teh is just a style of a herbal soup。”（肉骨茶只是藥材湯裡的其中一種煮法）旺師傅說，如果肉骨茶是華人傳統的藥材湯，為什麼不能列為國民傳統美食？為什麼只有用牛肉或雞肉的版本才能成為傳統食物？對旺師傅來說，國民傳統美食的定義是馬來西亞人發明出來的傳統美食。
旺師傅目前自己的餐廳沒有販賣清真版肉骨茶，但有機會製作雞骨茶甚至牛骨茶，他很願意將其納入餐廳菜單，還反問有什麼難的呢？就算是意大利麵，旺師傅也只是替換豬肉的部分，所以將清真版肉骨茶加入餐廳菜單，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其他馬來廚師會煮清真版肉骨茶嗎？旺師傅表示曾聽過一些酒店提供清真版肉骨茶，也會在自由餐時加入雞骨茶。旺師傅分享自己曾到喜粵海鮮火鍋燒烤，發現老闆雖是華人，他為了讓各民族都能享用美食，主打各族都能吃的海鮮餐，沒有加入豬肉料理。事實證明，旺師傅看過很多拿督等級的大人物到該店進餐。這些都是人們自己的選擇，況且也可以在點菜前詢問是否有豬肉，如果有就去其他地方吃，僅此而已。一個民族不吃，但其他民族都會吃。
為什麼要專注在阻止其他民族吃豬肉、專注在豬肉是違反教律，甚至專注在否定肉骨茶這種小事？旺師傅接受專訪時不斷地反問。（原稿上傳於07/08/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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