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象徵正義、信仰、愛與知識;黑暗象徵絕望、仇恨和無知,二元對立的隱喻組合早已是陳套,比如馬丁‧路德‧金早已說過:“黑暗無法驅逐黑暗,唯有光明可以。仇恨無法泯除仇恨,唯有愛可以。”然而改編自Anthony Doerr原著小說的Netflix限定劇《呼喚奇蹟的光》(All the Light We Cannot See)卻在大戰背景下,精妙地賦予光與暗更深更豐富的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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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6月6日,盟軍發動“霸王行動”(Operation Overload),搶灘登陸諾曼底,勢如破竹反攻歐洲大陸,納粹德國節節敗退。戰爭就像在漆黑一片的森林中定位方向,這個時候,法國在地人成立的“法國抵抗運動”(La Résistance)肩負引路人重擔,例如劇集女主角Marie通過廣播閱讀《海底兩萬裡》點字書,向盟軍轟炸機通風報信,提供精準的轟炸據點。
這是光在劇中的第一層意義——信息與情報是引向勝利之光。廣播定位敵人,對應的也是Marie雖然眼盲,卻能以明銳的聽覺閃避危險,甚至開槍禦敵的情節設計。她說:“萬物皆有聲音,靜下心便聽得到。”自小,Marie便喜歡收聽短波頻道13.10,那裡有個教授每天都會分享世界各地的知識,藉以驅散世間仇恨,宣揚和平。
男主角是納粹士兵Werner,一個早慧的孤兒,年紀小小就懂得自制收音機,違法偷聽國外廣播。之後其才華被軍官發掘,送往軍事學院集訓,以無線電幫助納粹進行反情報工作。征戰沙場,濫殺無辜的他,始終記得短波頻道13.10教授的教誨:“最重要的光是我們看不見的光。”對被迫參與戰爭的Werner來說,這個頻道除了是童年回憶的寄託,更是良心的最後防線。哪怕在軍中,他還是會偷聽已經由女主角接手的短波頻道13.10;它牽連了男女主角的情感紐帶,雖然兩人來自敵對國家,卻因為這個頻道而信仰著同樣的真理。
第二次世界大戰,無線電是非常重要的情報工具。上網搜索二戰期間無線電的音檔,我們可以聽見戰敗國在投降之前向全國人民的喊話,鼓勵大家不要放棄希望 ;也能聽見軸心國瘋狂且反人類的洗腦內容。Werner感慨:“納粹出現之前,收音機宣揚和平,現在收音機卻變成戰爭工具。”於是,偷聽短波頻道13.10,便是他在集體主義的環境下,實現自由意志的方式。他只想成為一個有尊嚴,無論精神還是肉體上都活著的人。
看不見的光與希望
《呼喚奇蹟的光》雖為虛構故事,這種特殊個人的“小敘事”卻讓我們看到官方檔案、史書記載之外的人民處境。Marie的父親在逃亡時曾經如此教育她——和平時要為不公義的事情挺身而出,戰時卻一定要記得隱身。亂世的人命如草芥,死亡就像一片秋葉凋落那麼不值一提。所以戰爭小說或影視作品,其中一項珍貴功能,便是捕捉大時代的細微振顫,讓每個經歷戰爭的人都有個性與音聲,死去的靈魂也不僅僅是數據庫的數字,每個參與戰爭的士兵,也不該被片面粗暴地歸類為邪惡或正義。觀眾借Werner的視角和記憶閃回,管窺那個年代納粹德國集體陷入歇斯底里的仇恨狀態,而Werner又是如何一邊求存,一邊保全生命。命運給予人生的兩難抉擇,在戰時尤其無奈。
所以我認為這部劇成功以一段小故事撐起二戰的大格局,光與暗的象徵手法加強故事張力,角色性格鮮明卻不刻板。限定劇(limited series)介於電影和電視劇之間的模糊地帶,許多限定劇往往為了配合集數而拖慢敘事節奏,看得觀眾昏昏欲睡。4集的《呼喚奇蹟的光》卻緊抓節奏,精縮凝練,不辜負其4集的篇幅。
其實,“最重要的光是我們看不見的光”這一句話,和《小王子》所寫過“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異曲同工。面對嚴刑逼供,人為何能忍受苦痛?在隨時死去的環境,人為何選擇繼續苟活?劇集給出的答案是愛、是信仰、是舊日回憶、是對解放的嚮往。常以為這樣的說法相當煽情且過度正能量,然而跟著劇中人物重新經歷二戰,也許我們會發現這道看不見的光,的確是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最後希望。劇集有辦法說服我這個和平時代的青年去產生共情,便是它的成功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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