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健康診所”、“女性專用車廂”、“女性專用停車位”的相繼出現,令大眾開始意識到社會和政府對於女性的重視,甚至引起“特權”的質疑。
然而,這些“女性專用”的設施出現,恰恰是將女性默默承受已久的痛苦和擔憂呈現於大眾面前,並且提出的解決和防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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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初,國家體育研究院開始運行首家女性健康診所,以解決女性運動員的健康問題。青年及體育部長楊巧雙提到,這是得到女運動員的反饋後成立的,因為女性運動員在月經期間遭遇經痛,卻沒有女醫生或婦產科醫生可以給予建議,只能在外面的醫院排隊等候預約。如此一來不僅必須忍受痛苦,還會打亂原本的訓練計劃。這般經歷,我國首位跳水世界冠軍──張俊虹亦是過來人。
新年假期甫結束,那頭剛回國,這頭又在機場準備起飛的張俊虹,在忙碌中仍接受電話訪問分享她在女性運動員的時光中曾經遭遇過的窘境。
張俊虹:不吃藥推遲經期
“月經”是絕大多數女性如影相隨大半輩子的“歡喜冤家”,既象徵或具備孕育新生命的能力,又或多或少帶來生理上的煩惱和痛楚。對女性運動員而言,“經期”往往更是一大挑戰,特別是日常就與水打交道的跳水、游泳運動員。張俊虹坦言,她相對地幸運,很少覺得不適,一般會先諮詢身邊的女性朋友、營養師或心理輔導師的建議。
當大賽即將到來時,部分女性運動員可能會通過服用藥物來達到延遲月經的到來,但這並非她的選擇。“我自己本身沒有吃過任何藥物,因為覺得比賽的時間並不是我能夠去操控,我的身體(狀況)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順其自然地,該來就讓它來。”
擔心尿檢不敢亂求醫
“只是有的時候難免會遇到腰部痠疼、肚子抽痛,這狀況的話可能就需要去服用一些止痛藥。”但基於職業的特殊原因,她亦不敢向外面的醫生或中醫求助。“其實我身為運動員也不太敢去接觸這些東西,因為我們會有尿檢。”
包括如何處理和使用衛生棉條,她亦會向每日需要和水打交道的其他女性運動員徵求建議。“小時候也不是很會,就跟游泳隊的朋友請教怎麼用衛生棉條。剛開始不會用,然後就要自己去學習,克服那種往體內塞東西的恐懼。”
有時候衛生棉條沒有塞妥當,又或者入水時的衝擊力太大,繩子會掉出泳衣外而不自覺,不免引發一些小尷尬:爬樓梯時,跟在身後的男生會提醒她繩子跑出來了。“當時會覺得很害羞,跟對方說謝謝,就去廁所重新調整繩子的位置。”
不僅如此,她還試過出現經血溢出(Over flow)的狀況。“在酒店已經穿戴好,到場地準備活動,忽然感覺到褲子溼溼的,然後我手一摸,大腿上全是血。”
縱使如斯不便,她卻從未想過向醫生求助開藥以延遲經期。“我不是走這個路線,但我會看日曆,如果看到經期可能落在比賽的週期,我會比較注意一點。”
“想讓它早點來就會拼命吃黃梨。”不知是體質問題,抑或是心理作用,這一招對她頗為湊效。
“我覺得有的時候運動員嘛,也不能太嬌氣,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得靠自己去克服,實在是有問題的話,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其實還是可以去詢問專業人士,比如醫生。”
發育期的生理痛楚
只能靠自己熬過去
張俊虹回憶年少時,對生理知識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許多時候是靠自己默默忍受熬過去,自己解決難題。“其實我感覺好像自己在自愈比較多。”
在介於14至15歲的發育時期,當她自高臺跳下入水的瞬間,從觀眾的視角來看,她猶如一把利刃刺入柔軟的水面,然而“利刃”本身在重力加速度的情況下入水,微瀾的碧水頃刻變成千把劍刃扎向她的胸部,令她疼痛不已。
“像有刀在切你一樣,很刺疼。可是那時候也是沒辦法,就忍著疼,也沒有特意要去告訴誰。”
儘管痛苦難當,可是由於教練是男性,她羞於啟齒,總覺得不好意思,只能跟身邊的隊友一邊訴苦“好痛,好痛”,一邊爬樓梯上去繼續訓練,每日循環往復,“千刀萬剮”也莫過如此。
她在記憶裡細細搜尋,當時大多數是男醫生,假設若已設有面向女性運動員的健康診所,由女醫生看診,在懵懂的發育期面對一連串關於生理的疑難雜症時,她是否就會尋醫問診?
“其實你去找醫生,醫生也幫不了你什麼的。我個人感覺最多是隻能給你開藥止痛一下。”
經期照常訓練
“是因為我自己本身也是有經歷過,就是很疼,感覺整個肚子要掉下來,就很不舒服。可是訓練還是得照樣進行,比賽也是。”
“如果很不幸地碰到比賽那幾天,可能是第一天還是第二天,還是要去克服跟面對,因為這一個是外人幫不了的嘛。”
雖然張俊虹是靠自己渡過生理的難關,然而她亦指出,有一些項目的女性運動員確實可能極為需要女醫生的協助。
“一些體操或騎腳車的女運動員私密處可能因為經常摩擦,會導致起繭、磨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因為醫生都是男的比較多吧,就需要轉到外面去看。”
設女性健康診所減少尷尬
倫敦婦科的婦產科顧問(consultant gynecologist)普萊雅·比薩接受《地鐵報》(metro.co.uk.)訪問時提到,無論男性或女性的腳車運動員,都存在生殖器相關的問題。其中女性最常面對的是擦傷、馬鞍瘡、皮膚敏感和麻痺、陰唇腫大、陰道刺激和感染(念珠菌陰道炎、細菌性陰道炎)、皮膚感染和尿路感染。
她在訪問中強調,部分女性已經出現陰唇不對稱或增大,將可能成為一個問題,因此也有專家呼籲女性腳車手應該將尷尬擱置一旁,積極求醫。
由此可見,國家體育研究院運行女性健康診所的必要,以免女性運動員由於尷尬、羞恥感而不願求醫,導致病情惡化。
女性專用車廂受爭議
除了女性健康診所,加影捷運線女性專用車廂(Koc Wanita)在2023年啟用,引起不少爭議。
實際上,“女性專用車廂”的歷史可追溯到1912年的日本中央本線,起因是東京警視廳及東日本旅客鐵道所的調查發現,三分之二的女乘客曾在車上遭遇性騷擾。
據國家基建公司(Prasarana)以及一觸即通(Touch n’Go)的數據指出,有多達62%的公共交通使用者為女性,尤其是年齡介於21至30歲的群體中,女性的比例幾乎達到三分之二。而交通部長陸兆福在加影捷運線敦胡先翁站(Bandar Tun Hussein Onn)為女性專用車廂主持開幕禮時披露,捷運線性騷投報季度數據顯示,2023年首季共有8宗、第二季上升至11宗、第三季回落至8宗;第四季截止11月,則驟降至3宗。
這意味著試點計劃開跑3個月內,女乘客遭性騷投報案例顯著減少,充分證明其重要性。
雖然“女性專用車廂”很大程度上能保障女性的安全,免去男性被誤解的可能,不過卻依舊衍生出兩大爭議:一、讓大眾誤以為僅女性會成為性騷擾受害者,男性是加害者,進而加深兩性對立;二、變相限制女性的活動空間。
不願被異性打量掃視
記者亦曾與數位乘坐公交通勤的女性交流,她們均表示,儘管沒有遭遇過不愉快的事情,但女性專用車廂給予她們極大的安全感,特別是晚上加班或值班時獨自乘坐MRT的時候。
而欠缺安全感的理由恰恰與“女性車廂”相關的新聞、貼文下某些男性的言論有關:“出門就是要看美女,女性車廂讓我沒法看美女”,將“女性”當作客體,完全無視“被看者”的意願。
不少女性表示自己並不願意被異性從上到下打量掃視,緊盯不放,直勾勾的眼神令她們感到非常困擾,甚至是恐懼,對方沒有采取肢體動作,即便感覺到強烈的冒犯,也無法向工作人員或執法人員投訴。
同時,也有人遭遇過非高峰時期被異性故意緊貼著身體,令她們感到極度不適,因此女性專用車廂的出現無疑是營造令她們能暫時安心的乘車環境。
“安全感”是我們獨自和異性在密閉性電梯裡,無需擔憂對方下一秒是否會傷害你;是我們乘搭公共交通時,無需擔憂色狼的上下其手或色眯眯的上下打量;是我們下班後隻身走夜路或停車場,無需擔憂有人尾隨施以毒手,侵犯殺害。
只是,“女性車廂”的存在無形中也衍生出另一個問題。
除了有受訪者表示在具備女性車廂的情況下,她不敢使用其他車廂,免得被認為佔用資源以外,當女性在其他車廂遭到性騷擾時,是否會被“譴責”?
“誰叫她不用女性車廂?”“是不是穿著太暴露?”諸如此類的受害者有罪論,進一步理所當然地縮小女性的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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