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本社會高齡化,一住宅=一家庭的住宅體制問題更進一步顯現出來。原有的住宅體系已經沒有辦法應對人口結構變化帶來的挑戰。獨居孤老死亡的案件逐年增加。山本理顯提出了以400-500人為單元的住宅概念模型:地域社會圈主義,以男女老少、單身、小家庭、大家庭等各種組合為出發點,考慮他們對空間使用的不同要求,形成集生活、工作、商業、娛樂、托兒、養老等各種內容於一體的住宅共同體。
2024年,山本理顯成為了第九位獲得Pritzker Prize的日本籍建築師。1971年自東京藝術大學取得碩士學位後(論文研究住宅與家庭的關係),山本理顯進入東京大學生產與技術研究所原廣司研究室擔任研究員。原廣司的研究室以調查世界聚落而聞名,山本理顯在這段期間參與了地中海、中、南美洲、近東、中東、印度和尼泊爾等的聚落調查,完成了論文〈閾空間論〉,為他日後從事建築設計所採取的立場和策略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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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山本理顯出版了作品集《山本理顯的建築》,記錄了他34年來的建築活動。其中,〈建築空間的設施化〉一文詳細敘述了他對建築的思考。今天,為容納一個家庭而設計的住宅已經成為常態。然而,對山本理顯而言,一住宅=一家庭的出現卻是20世紀的一大發明。這種住宅體系形成的歷史背景和作用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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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系統下的住宅體系
根據山本理顯的論述,一住宅=一家庭這種住宅體系,是由官僚系統管理的現代國家所生產的。官僚系統的一大特點是為了方便管理,分割社會並形成相對應的機構。各機構的運作相對獨立,各行其是。比如,土地、河流、住宅、垃圾處理、水溝、街道、街燈、公園、食品安全等都有相應的機構負責。
此外,這些機構的結構是垂直/金字塔式的,由發號命令的“上級”和執行命令的“下級”組成。命令的執行者只負責行動而自動停止了思考。社會成員在各機構無論是辦事、提出申請、詢問、上學還是接受治療等,都會處在被動且停止思考的狀態中。這種體制產生的兩個重要結果是:社會的割裂和思考力的缺失。一住宅=一家庭正是在這樣的體制中形成的(圖01)。
2019年,山本理顯在名古屋工業大學一場講座中列舉了古希臘、西班牙、伊拉克和中世紀歐洲的傳統民居和臨街店鋪,來說明住宅空間在形成一住宅=一家庭以前的豐富性與公共性。這些案例都是他在原廣司研究室做聚落調查時積累的資料。
山本理顯發現在這些案例中,除了滿足家庭生活(隱私)的空間,還有一種與住宅外部連接、更緊密的過度空間。他把這種空間稱為閾空間(圖02)。這裡是接待訪客、喝酒討論世事(政治)的場所,因此也可以看作是公共空間。
在西班牙的案例中,這個空間被稱為“recibiodor”,有相互幫助的意思。“一個存在於住宅內部的代表相互幫助的公共空間,這聽起來很有趣。”而中世紀歐洲的臨街店鋪,也被山本歸納為閾空間的一種。“這些臨街店鋪作為對外空間招待外來的客人,而居住空間則在更靠裡的位置。”
中間權力的消失
換句話說,除了家庭,還有一種大於個人和家庭的共同體(社區?)存在。山本理顯把它稱為“中間權力:共同體權力”。“早在古希臘時期,人們就擁有建立自治‘中間集團’的權利。在中世紀的歐洲,工商團體組織、教會等也相當於這種中間集團,且他們擁有的權力並不隸屬於國家權力。”然而,隨著歷史的演進(法國大革命、工業化等),這些中間集團逐漸消失(中間權力威脅個人自由、多樣性不利於工業化所追求的標準化和效率),取而代之的是個人權力和國家權力。“隨著中間集團的消失,私人空間vs國家的權力關係逐漸確立。”
而“一住宅=一家庭”的住宅體系正是這種二元結構的體現。“家庭被住宅關閉在裡面,私人生活的自由被關閉在住宅裡面。住宅內部是為了私人生活的自由而存在的空間,而其外部空間被官僚機制切割分離開,成為官僚制度管理下明確隔離的空間。由此外部空間就陷入了住民無法互相接觸、被高度監管的城市空間當中。而事實上,日本的城市空間也因此成為國家權力上尤為容易管理的空間。”山本理顯整理了“一住宅=一家庭(官僚制的國家管理體系)”6點定義:
1. 一個住宅裡面只住一戶家庭。(住宅的劃一化、標準化。家庭的劃一化、標準化)
2. 所建造的住宅是極度封閉的住宅。(為了確保隱私)
3. 跟鄰近的住宅相互之間毫無干涉與交集。(排除地域共同體)
4. 在這種住宅裡生活的家庭都是自給自足很高的自律單位。(與這種住宅共存的是家庭主婦,應該承擔洗衣做飯、養育孩子、照顧老人等所有維護和管理家庭事務勞動的社會倫理觀念)
5. 在這種住宅裡生活的家庭成為了勞動力再生產的單位。(即生育和教育孩子的單位,傳宗接代的生命循環過程)
6. 這種住宅是為被僱傭的勞動者而建的住宅。
山本理顯認為這種體制下生產出來的住宅千篇一律,官僚/標準化的管理方式抹殺了不同社區的豐富和特色,住宅間缺乏聯繫,各自為政。更為嚴重的是,在長期官僚式管理的陰影下,人們對這種千篇一律和割裂的狀態已經沒有感覺。
地域社會圈
隨著日本社會高齡化,一住宅=一家庭的住宅體制問題更進一步顯現出來。根據山本理顯引用日本相關單位的統計,1960年一個家庭的平均人數是4人,高齡化率是10%;2011年一個家庭的平均人數降到2人,高齡化率提高到23%。原有的住宅體系已經沒有辦法應對人口結構變化帶來的挑戰。獨居孤老死亡的案件逐年增加。
於是,山本理顯提出了以400-500人為單元的住宅概念模型。他稱這個概念為地域社會圈主義(圖03)。與一住宅=一家庭不同,地域社會圈以男女老少、單身、小家庭、大家庭等各種組合為出發點,考慮他們對空間使用的不同要求,形成集生活、工作、商業、娛樂、托兒、養老等各種內容於一體的住宅共同體。這個共同體將決定社會圈內的空間類型、管理方式、交通系統、能源系統、垃圾處理、空間的買賣租賃方式等。
換句話說,山本理顯嘗試通過建築設計來重新建立前面提到的中間權力(共同體權力)。這是對根深蒂固的官僚系統和國家權力的公然挑戰。在巨大的國家機器面前,山本理顯的樂觀讓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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