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dolf Höss進屋前,會脫下靴子,讓僕人清洗鞋底的血跡。他的房子乾淨光潔,他走在其中,一身熨燙筆直的衣服、修剪得一絲不苟的liluo利落短髮,像是從普通辦公室回來。顯然地,他不讓不潔之物,沾染上身,也不帶進屋裡——歷史明確記載著,每日屠殺千人的納粹軍官,不用親自動手,他們讓囚犯們執行任務,一如Rudolf,從一牆之隔的地獄回來,乾乾淨淨走入田園牧歌般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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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住宅有一大塊蔥綠的花圃,是妻子Hedwig精心打造的夢想花園,花園裡還有游泳池、溜滑梯、躺椅,可以宴請客人,開心渡過閒暇假日。那些沃美的植栽與花瓣下,鋪著從隔壁集中營運來的灰燼,那些從各地運來的有呼吸的人,部分成為他們花園的肥料。
《The Zone of Interest》是Jonathan Glazer的冷筆,極致的剋制與冷斂,以最日常甚或美好的家庭生活,對照畫面裡沒有出現人間煉獄。日光下的大人小孩白皙光潔,花園蔥鬱翠綠,畫面如此清新美好,人性如此絕望窒息。這是電影留給觀眾的悚慄,無人在觀眾眼前死去,但畫面外每一秒都是殺戮。
電影白描這段驚駭歷史,巧用不同的觀看視角與機械,是影像時代裡形式與表述的完美輔合。導演在拍攝場地安設固定攝影機,呈現如監視器或真人秀視角般的靜安日常,非常靠近也異常疏離,彷彿流水帳日記,但觀眾會在畫面邊角看見空氣中的白煙——火車到站,大批即將處死的人送抵集中營、或是黑煙——日以繼夜焚燒屍體的灰霾;電影也以兩段熱像儀畫面,展示波蘭女孩的善心,夜間躲過納粹的監視,偷偷把糧食放在戰俘的工作區。一冷一熱的視角,明喻兩種人性。
畫面中隱而不見的慘劇,導演以音效陳述。電影開場的黑幕,什麼也看不見,但觀眾聽見了。某些段落裡也有慘厲的尖叫聲,和著田園牧歌一起發生。一家人如怪物般的漠然——Hedwig穿死者的貂皮大衣、塗抹她們留下的唇膏,小孩的玩具是戰俘的牙齒,大家對日以繼夜空氣裡瀰漫的焦臭味無感——所以,他們聽見這些地獄的聲音嗎?或許沒有,這些小日子裡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是人性最絕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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