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來的人們抵達紮根後,會在當地建造廟宇、宗祠等組織祭拜神明和祖先,比如檳城的姓氏橋,無論橋身長短,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廟宇,供奉的神明亦不相同。
根據新紀元大學學院文學與社會科學院的東南亞學系主任白偉權助理教授解釋說,其實這是與原鄉的信仰有關,或南來渡海時曾向神明祈願平安,抵步便實踐諾言。
ADVERTISEMENT
而宗祠,除了供奉祖先,實際上還承載著其他功能,這些功能經過時代的變遷,是否起了變化?
檳城龍山堂、文山堂和敦敬堂的邱姓族人源自中國福建省漳州府海澄縣三都新垵包新江社的血緣親人,與我國其他邱姓華人不同。
往上追溯,該族的始祖遷榮公本姓曾而不姓邱,為唐朝團練副使曾延世之後,元末遷到新江,繼承邱氏鴻業成為海澄新江邱氏的始世祖,其子晚成立戶添邱姓,其後代便確定用邱姓。
此“邱”姓原作“丘”,但清朝皇帝為了避聖人孔丘(即孔子)名諱,遂令天下的“丘”姓加“邑”部,成了如今的“邱”。
“(所以)在新加坡和緬甸,我們有一個曾邱公會,我們曾氏男方的後代。”現年86歲的龍山堂邱公司信理員拿督邱繼福分享道,“到檳城時已經是第14代。”
“大約在1787年,我們邱公司的102位族人就從中國來到馬來亞,比英國人早30年。”
根據福建人移民的相關記錄顯示,當時的檳城人口約有1萬人,其中亞齊移民1000人,印裔與其他種族1000人,而福建人就已經佔了8000人。
8000人裡的6000至7000人來自邱、楊、謝、林、陳五大姓,剩下的人口則是李姓與其他姓氏。至今,該家族已經第30代,在馬的族人達到6000人左右,堪稱世家大族。
生養死葬祭祀,宗祠扮演多重角色
這座位於檳城喬治市偏西南的龍山堂是該家族的宗祠,經歷火災重建於1906年落成,二戰期間遭日軍轟炸,部分建築損毀,戰後的1958年再度重修,展現了當時南來華人的生活面貌,也復刻了中國東南地區的宗族社會和傳統。
“我以前小時候住過這裡。”當我們穿過大銃巷,路經一排排兩層的房屋時,身旁的攝影曉慧向我介紹道。
她並不姓邱,但是當時的房東是邱姓族人,曾經的住所變成無人居住的景點,需要買票才能走進自己過去的家,這種微妙感大約與末代皇帝溥儀後來重返故宮的感覺並無二致。
這一排排曾經住滿邱姓族人的房屋,是以宗祠為中心建造而成的,活脫脫一個同姓村落,但凡有祭祀、慶典等活動都會在宗祠舉行,場面之壯觀可想而知。
“如果缺席祭祀活動,是要被罰款的。”邱繼福說。
“現在也是嗎?”我問。
“對,現在也是。”他答。
除了聚集族人祭祀拜祖,宗祠在那個時代還扮演著多重角色。
他提到,早期移居到檳城的人們分為3種:一種是生意人;第二種是缺乏路費,以勞力代償的勞工;第三種是各國逃難而來的難民,宗祠便成為他們的“庇護所”。
在教育仍是稀缺資源的1907年,龍山堂率先其他姓氏公司在檳城開辦學堂,在宗祠裡為其族人子女提供免費教育。
隨著家族逐漸壯大,學童人數增多,1910年借用中華學校部分校舍,到1914年將4間店屋改造成新江學校。
1954年對大眾開放,招收族人以外的學童,1958年被納入國民教育體系,1993年重建成擁有25間教室的校舍。同時,與其他公會等血緣性組織一般,為族人提供助學金或扶助金等協助年輕學子深造的援助自不在話下。
如中國的宗族社會擁有祖產一般,由於世代累積下來的財富,邱公司在喬治市就擁有二百多間房產、園丘以及天德園大片土地,收入所得用來祭祖、房屋維修、族人教育等方面。
他們更一度成為族人的“銀行”,供族人存款並給予利息,提供信託服務,用存款投資房地產等等,一直到1969年實施銀行法令才告終。
既然生養,當然也包括死葬,該公司在1920年購下天德園作為家族墓園,專門安葬男性族人、配偶與未婚女性,另有骨灰亭安奉骨灰。
宗祠的功能以及所覆蓋的範圍,廣泛得超乎想像。
時代變更,宗祠功能會否被取代?
另外,宗祠在接獲同鄉即將前來的消息,便準備接待事宜,並且為其安排工作,甚至在交通、通信不發達,家書抵萬金的年代,還承擔收集書信、僑批,委託回鄉者一併帶回送予家人的功能。
“僑批”是信和匯款單的集合體,早期漂洋過海的華僑在打工掙錢後,找當地錢莊換取僑批送回家鄉,家屬可憑這紙僑批到錢莊換取等值的銀錢。
薄薄的一張紙,承載情感和金融的價值。
如今,一批批往回送的僑批,成了貨幣兌換商前長長的人龍,或輕觸手機屏幕,就能把錢和信件發送到千萬裡之外,遊子的傳情達意變得輕而易舉。
住宿和工作可以通過網上的租房、招聘平臺解決在異國的難題,再也無需當地的同鄉、同族組織的援手。
在教育普及的現代,家長和孩子擁有更多的選擇,國小、華小、國際學校任君選擇,不用再依靠宗祠的私塾傳授知識。
如此看來,宗祠的功能是否漸漸被社會的日益進步消弭殆盡?不盡然。
白偉權指出,“宗祠”功能由始至今並無任何改變,因為這原本就是一個互助的團體,而互助的依據正是血緣。
他以現今各個會館為學生提供貸學金或獎學金為例展開說明。
“誰願意借我錢或者誰願意給我幫助,那你一定要有一個想像的共同體。我跟你是很熟,我才會借錢給你嘛,那我的依據是──我們是同一個人的子孫。”
“所以我們因此很親,所以我會借錢給你或者會幫你,要不然我沒有幫你的依據。”
他點出,“拜祖先”只是一個凝聚族人彼此關係的形式,並且人們可皆由宗祠、公會等活動拓展關係網。
“所以你會發現早期的宗祠一般是大姓,罕見姓氏的較少,甚至直到最近才有一些姓氏成立公會。”
“應該是說華人社會各種你看到的組織,全部都是一種建立社會關係網的過程。”
其餘地緣性(如以籍貫、地方分類)、業緣性(以行業分類)的組織亦具備類似功能。
他笑說,就如同他“尋根”的經歷,原本看似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忽然發現原來祖輩之間存在血緣關係,是五服內的親屬後,從陌生到熟悉不過頃刻之間。
“同姓三分親”即可以是指血緣,亦可以是指這種天然的親近感,這種能拉近人與人距離的功能是宗祠無法被替代的主要原因之一。
相關報道: 【姓氏溯源/01】姓氏之根,承載祖輩多少故事? 【姓氏溯源/03】“我從何處來?”跨海尋根,拼湊遺落的家族故事 延伸閱讀: 【舉頭三尺之神廟/01】文良港七宮仙女廟:求姻緣超靈驗 【舉頭三尺之神廟/02】信徒邱宜哲:用心付出,神明會保佑 【舉頭三尺之神廟/03】神廟,承載集體的記憶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