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义愤填膺批评极端的马来本位主义者的论述时,是不是也要自我检讨吾等华族的心态,有时是不是一种自认为是“受欺压”下激活的自大优越性神话?
ADVERTISEMENT
新纪元大学学院的助理教授白伟权去槟城游玩,在街边“捡到”一本免费取阅的《城视报》(2023年10月至12月号)。这期收有一篇关于我在“大马遍地美食线上讲座系列”之专题报道:张婉芊文字整理〈跨文化的再创造:海南料理在南洋〉。白老师顺手拿回来,送给我。原来自己的讲座内容被记者整理,登在槟城的《城视报》,很是开心。而且主编还请了专人(张桂佩)画了两张很到位的插图,很是传神。满心欢喜。有人一年可以发表三四十篇论文,这种事,不敢恭维,也做不来,讲出来可能也会给人怀疑是怎样写出来的。不过我一年倒是开讲三十几堂讲座,教学相长。虽然准备工夫也很耗时,但心情愉悦。看到有实际的正面回馈,心底更加的踏实。
当然,学术论文还是要认真撰写的。不过,做学问是要开心,而不是比较谁比较厉害。每次完成一篇论文的初稿总是筋疲力尽。写论文,要有问题意识的定题目,找资料,拟框架,那才是最耗时和郁闷的事。可是在初稿完成后的边读边修改自己的文章,若没有“感动”,大概你的文章也没什么灵性了。生硬的学术论文,可以有适度的温情(不是情绪)。
我是研究“马华”(马来西亚华人史)的。书写“马华”,所为何事?最近白伟权《拜别唐山》和莫家浩《臆造南洋》两本新书被标榜为“新南洋史”。我虽是其中一本书的写序人,但不要问我什么是“新南洋史”,因为“新南洋史”不是我提的,而是“莫白”(家浩和伟权)的出版社作为重点促销文案而推出的。对我来说,现在根本没有“新南洋史”(学风或学派),即使有,也不成趋势。惟不管你是做南洋史还是做“马华”的所谓华人研究,纵使你不自觉存有华人本位,但至少那些悲情史、那些奋斗史/斗争史,还有那些还没有做研究就已经有写作目的和答案定论了的“贡献史”等概念书写,是需要摆脱的。我不是说你不要再有研究的情怀和立场,但你必须要有多视角多语重文献史料来论证你的研究,要有更多元的视角去看待问题及了解你的研究对象,而不只是“荣耀华族”这样一个悲壮的使命和动机。
当我们义愤填膺批评极端的马来本位主义者的论述时,是不是也要自我检讨吾等华族的心态,有时是不是一种自认为是“受欺压”下激活的自大优越性神话?
2023年10月,宋燕鹏主编《马来西亚华人史研究的思路与方法》出版了。书中收录了我的一篇论文《走出“地方”──华人史研究的几个观察思路》。这篇文章总结出好几个点,于兹跟大家分享其中的两点,其一,我们的华人研究的视角常常被“国境”、“国别”给绑住了。而“进村找庙”的田野调查,也常常走入“见树不见林”的迷思。结果槟城人写的乡土怀旧,有浓浓的“槟岛人”优越感。马六甲人讲古,一讲就是六百年从郑和说起,却在马六甲找不到太“真实”的郑和遗存。而“文化新山”说故事,历史短短,却一再宏扬地方文化:说我们新山是最特别的、最团结的,我们有“独尊义兴”的“古庙精神”、有“五帮共和”,有“一山一庙一校”。如此的华人地方史研究仅沦为弘扬地方文化建构下的史料填空工作。然而,作为理性冷静的学者,就不应停留在这个“写作”层次,而应要与这种弘扬地方文化的“历史建构”自觉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其二,我在文章中指出我们要“进村”,也要“走出”这个村子。但华人的个案研究或比较研究也不应只是求差异性,探其所谓的“特殊性”。在研究的议题上,还需讨论其“国家”和“全球化”问题。“个案研究”的对比,其问题意识的导向还在于“你要讲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这样说,你想传述的对象听得懂吗?能有所共鸣吗?
日前,和一名在进修读博士的“前”政治人物吃饭。他说,搞政治比较容易,只要会搞组织动员,大概就行了。一些辩论员出身的更厉害,正的反的都可以,不用立场的。反倒是读博士,很难。因为读得深入,以前以为是对的,原来都是错的。天啊!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