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跑道的轉折點突如其然來到。那年我加入留臺聯總合唱團,某日練習完畢和團友一起去會所附近的餐館餐敘,“他”突然出現。在座的人幾乎都認識他,除了我。我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不知怎地糊里糊塗地接受了他,糊里糊塗地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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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和家人住在家族群居的吉隆坡華人新村。家裡安裝了有線廣播電臺“麗的呼聲”,以方言為主流語言,從早到晚播個不停。在物資匱乏的50年代,那是唯一的娛樂管道。祖父祖母是最忠實的聽眾,尤其愛聽說書人李大傻用廣東話講故事。《西遊記》《水滸傳》《七俠五義》《包公審案》《紅樓夢》,聽過的人就知道李伯伯講故事有多精彩。年幼的我也跟著聽,剛開始有聽沒有懂,聽著聽著就懂了。
回想起來,那也是一種另類的文學啟蒙。
8歲那年,因父親的工作關係,我跟隨父母搬去芙蓉,自此與麗的呼聲告別。可能受到成長環境的影響,很喜歡聽天馬行空的故事。祖母生了六男四女,我父親排行第二,其中三姑姑是一名小學教師,家裡有不少藏書。上中學後,她常耳提面命叫我多看書,養成閱讀習慣,增強語言知識。當時除了中國名家作品,姑姑還推薦我看世界名著,《簡愛》《小婦人》《飄》《咆哮山莊》《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等翻譯小說就是那個時候看的。五六十年代的翻譯水平其實不怎麼樣,俄國小說尤其難懂,看得人七葷八素。然而世上沒有無用功,若用“竹籃打水”來形容,雖然沒打到什麼,終究讓一些有關文學的東西浸(進)到自己骨髓裡面去了。
後來去臺北上大學,主修中文,唸了一年後神差鬼使般轉去新聞系。新聞系也要看很多書,除了培養採訪、寫作及編輯能力,還要學習新聞倫理、社會學、心理學、法規等相關常識,閱讀範圍更為廣闊。大學4年看了不同類別的書,畢業後回國,在一家綜合出版社當編輯,偶爾寫一點散文小品。以為這一生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做夢也想不到後來會與日語結下不解之緣。
人生跑道的轉折點突如其然來到。那年我加入留臺聯總合唱團,某日練習完畢和團友一起去會所附近的餐館餐敘,“他”突然出現。在座的人幾乎都認識他,除了我。我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不知怎地糊里糊塗地接受了他,糊里糊塗地結了婚。婚後一星期他帶我飛東京,三下五除二就把我送去位於四谷的日語學院就讀,就這樣一頭栽進日語世界,從事長達40年的筆譯工作。
美國詩人弗洛斯特那首〈未走之路〉(The Road Not Taken)寓意深刻,我們永遠不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那條路是不是比現在的更好。當我面臨人生岔路口時,有迷惘,有躊躇,而他總能果斷地為我作出抉擇。我的後半生因他而改變。世上沒有後悔藥,既已選擇,就無後悔可言。慶幸自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何況找到自己度過餘生的方式,似乎也沒吃什麼虧。過日子嘛,就是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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