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国传统美食肉骨茶被列为国家物质遗产后,成为了我国旅游业的一大亮点。早前,国家遗产局也有意将大旗鼓游行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此举若成功,便可以推动大马的旅游品牌。
目前在东南亚地区,槟城、柔佛和新加坡分别拥有悠久的大旗鼓游行历史,三方计划以“Chingay Procession”的名义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递交申请,将大旗鼓游行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如果申请成功,大旗鼓游行需要遵守什么准则?未来是否能够改变游行的表演内容?
ADVERTISEMENT
在UNESCO《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简称非遗)里共有3个名单:急需守护的非遗(urgent safeguarding)、人类非遗代表作(representative),以及守护非遗的良好范例(good practice)。
乔治市世遗机构总经理洪敏芝博士透露,据她所知,大马与新加坡计划将“Chingay”推进“人类非遗代表作”的名单。然而大家对“Chingay”有不同的定义和出发点,届时就要看双方政府如何诠释“Chingay”这个内容框架。
当然,大旗鼓游行若能变成非物质文化遗产绝对是一件好事,但坊间出现误解,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世界遗产是一样的。虽说两者都出自UNESCO,一样也有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可是两者却采用不同的公约,拥有不同的规范和守则。
守护,而不是保存
回顾历史,槟城乔治市和马六甲古城是在1972年《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底下,一起申请成为世界遗产城。在这个过程中,想成为世界遗产城就得符合公约的一些需求,其中一个必须是活态文化遗产(living heritage),也被人理解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以人为本,与当地社群的生活息息相关,能够引发共同情感、精神信仰和集体记忆。因此,社区不仅仅是保存非物质文化,而要守护和延续文化的生命力,社区必须有传承者来守护祖传的表演艺术、宗教仪式、节庆活动、传统技艺等,并随着时代的进化而改变。
对此,UNESCO在2003年便推出《守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尽可能涵盖更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类别,并细分出5大领域(domains):
(一)口述传统和表现形式,以及作为媒介的语言
(二)表演艺术
(三)社会实践、仪式与节庆活动
(四)有关自然界与宇宙的知识和实践
(五)传统手技艺
洪敏芝本身也是2003年《守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认证协调员,在解释这两种公约时,她强调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不可以脱离人群,必须有人去传承和实践,才能维护文化的核心价值和功能。
申请非遗的核心──看重文化传承
身为认证协调员,她的职责是确保所有人清楚了解公约内容,并协助传承者和社群申请非遗事项。另外还得抽身帮忙宣传和举行教育工作坊,普及申遗知识。
在处理入遗之前,她会先向传承者询问意愿,确认无误后才会有下一步行动。“我没有要帮你做,而是跟你们一起申请。因为大家要承担入遗之后的压力和挑战。我们要有共识,才能把文化传承给下一代。”
想当然耳,很多人会想要争辩大旗鼓起源,谁拥有最正宗的大旗鼓文化。然而,谁能证明这些历史源头?谁才是第一个耍大旗的旗手?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鼓吹这些,而是着重于保护和延续文化,让传承者理解和清楚文化的内涵。
“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看重文化的历史年份,也不是最老或最正宗就有机会入遗,这反而违背了《守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精神。”
洪敏芝以拜天公为例,每户人家都有独特的拜天公习俗,无论是供品种类、金纸数量和祭拜仪式也不尽相同。但很少人会去批评他人的做法,这是因为人们已经在实践一种公约精神,尊重和接纳每个人的决定。“最重要是你肯拜天公,不要没有拜。在那个环境底下,传承变得很重要。”
入遗有什么好处?
不少人都会疑惑,究竟申请入遗有什么好处?她解释,很多人会以为有资金援助,实则UNESCO是不会提供任何资金。最大的好处估计是给传承者有机会去梳理散落的资料,把相关文献找出来。洪敏芝称看过很多人拍摄大旗鼓照片,可惜没有任何图说,无法得知照片的时代背景、地点、年份、参与组织等等。
首先,申请入遗的其中一个条件是做普查。以大旗鼓为例,必须找出所有的大旗鼓组织和推动者,有系统地记录每一条资料,比如谁是活跃的传承者?有没有第二或第三代?有完整的教导方式吗?有哪些特殊的绝技?有哪些固定的服装、道具和仪式?
“即使彼此的耍大旗方式不一样,也没关系,最重要是要召集和找出仍在活跃的大旗鼓组织。”所幸槟州大旗鼓公会每次游行会制作特刊,并收录了各个大旗鼓队的资料和执委名单。而这些名单资料就已经可以变成普查的一部分。
她发现,槟城拥有太多民间习俗文化活动,却没有一套系统去记录这些文献史料。如果将来有计划为这些民间习俗申请入遗,传承者事前需整理好文字史料和影像照片,然后将这些资料普及化,让更多人去认识这些文化,学者也能依据这些史料线索去做研究。
入遗后也会有其利弊,对某些国家而言,一些传统文化习俗入遗之后,会变得“不完整”。她说,某些文化涉及灵性或神秘信仰,那么在一些公开场合便不适宜演出。这就看政府的决定,究竟要保留还是删除这些元素。另外,有些仪式是表演给神明看,如果对象变成旅客,传承者又能不能接受?
下一代如何守护延续,才是挑战
早在2012年,大旗鼓游行已经列入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一种集体身分认同和回忆的象征。它不再仅仅是社群活动,而是得到官方政府的认可和支持,各个族群也愿意接纳这文化遗产。过去只有华裔参与舞狮舞龙,现在已经跨种族合作,巫裔和印裔同胞也有兴趣学习。
“马来西亚是个非常成功的多文化族群社会。”各族可以和平相处,彼此尊重各自的文化习俗。每个人都可以去学Dikir Barat、印度舞、舞狮,并没有种族框架区分,这些就是马来西亚人的身分象征。
洪敏芝比较在意要如何将下一代与大旗鼓游行连接,新生代会不会把“Chingay”视为一种身分的象征,积极去守护这个文化?最危险的想法是,大家觉得应该传承,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去守护这个文化。最理想的做法莫过于将大旗鼓带入校园,但学生会不会享受其中?学校有没有足够训练空间和教练?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大旗鼓游行内容,未来是否能改变?
当问及一旦变成非物质文化遗产,大旗鼓游行能否改变表演内容吗?洪敏芝称,这就取决于传承者的决定,如果有关改变是有利于群体,相信不会有问题。
事实上,大旗鼓游行一直在持续变化。以往游行有舞狮舞龙、踩高跷、杂技、单轮脚车队、“墓碑兄与墓碑嫂”短剧演出。随着时间推移,游行队伍增加了印度舞蹈、马来歌舞剧Boria、铜乐队表演,还有女性参与大旗鼓演出。无形中这也在提倡一种价值观——即大旗鼓游行文化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而是属于所有人的文化。
她回忆起40年前,没有女性参与大旗鼓游行。如今能看到女旗手顶着大旗在街上表演,展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力量。“这就是社会的进步跟开放,反映在这个文化活动上面。”
“Changes is possible and changes is important。”她直言,UNESCO是鼓励传承者去继承和迎合时代需求。改变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传承者怎样延续和发展他们的技艺。“如果有一天大家觉得,这个跟我没有关系,我对它(大旗鼓)没有兴趣,那么整个活动就没有意思了。”
相关报道: 【舞动大旗/01】大游行?大旗鼓?探究Chingay起源与演变 【舞动大旗/03】耍旗接旗传旗,如何练就神乎其技的功夫? 延伸阅读: 【乔治市世遗/01】让路发展?保留历史?世遗外围老建筑何去何从? 【乔治市世遗/02】当日常逐渐消失,怎样留住槟城人的底气? 【乔治市世遗/03】一方监督一方维护,守护古迹全民努力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