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土壤勘查员,隶属农业部,专司勘查检测从地表以下至一米半的土壤种类,适宜何种农作物,同时也作地形测量。与地质勘察及土地测量不同,我们只关注土壤的农业适宜度,很多外人都把土壤与地质混淆,以为我们的工作是勘探地下有没有金矿油田,是个肥水工,其实这两样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
勘查工作出差,与别的行业出差不同,行程有长有短,短的一星期,长则一两个月,而且去的地方都是偏野乡村山区森林,交通不便,有时除了一两天的车程,还要坐几天长舟水路方能抵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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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初勘查时都采用指南针来设定路线,用土地局的航拍照片辅助;90年代后期才开始使用环球定位仪和卫星图。早上7点多在河岸或长屋边缘开始用钢索拉线,1钢索25公尺长,5钢索距离钻土勘察,一天可能要砍路勘探到100钢索,等于2公里半,归程还是要走回刚砍过的路线,因为没有其他途径,所以一来一回就要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完工。
每队工人通常是6人,一个拿指南针往森林开路,两个砍宽通路,两个拉钢索寻树枝写里数,一个则拿钢钻跟着我们钻泥土。我们按深度记录土壤颜色、质地与干湿,还要记录沿途的植被与河谷地势,有时也收集土壤样本,带回去化验。
清晨开路的进度通常较慢,所以跟在工人后还可悠闲漫步,呼吸新鲜空气作森林浴。但到了下午完工后,工人们都迎面飞奔而回比赛谁先到达起点,我们便要开始在森林里健步如飞地竞走,怕被落后丢尾。下午4点过后的森林,阴黯氤氲气氛有点恐怖,若只剩你一人走着,怕会自己吓到自己!
反复唱了〈黄昏〉不下50次
朋友羡慕我经常出差,遨游在大自然怀抱中,我说你是电影看多了,没有身历其境根本不懂当下的辛苦。照片看是美景秀丽,只有身处其境时才知道被蚊虫毒蜂追叮,还要小心时不时满枝尖刺的荆棘树林,沼泽地水深至腰,更不用提毒蛇蜈蚣蝎子火蚁水蛭,还有一种细小肉眼难辨的蚂蚁,沾上全身痒痛不止,未身历其境的根本不会了解野地的艰辛,真的是一步一惊心。
其实砂拉越得天独厚,森林野地除了毒虫蛇蝎,没有猛兽如狮虎之类,最让人退避三舍的也只有野猪和狗熊,幸好自己从未遇上,不然也不敢一人独行勘查工作。那是2000年尾,我们开始研究泥炭土沼泽地种植油棕的适宜性,之前这些地区都是伐木区,土壤勘查难以进行,因为这些地区原来地貌都是水深至膝,树桐砍完后有伐木公司开辟为油棕园,开沟排水修路,我们才得以进入开始研究工作。勘查分工,有的勘探泥炭土深度,有的绘制油棕园路沟图,我则是勘测整个油棕园的面积周长。
勘查那天下着毛毛雨,我记得当时孤身一人走在油棕园边界堤上,拿着环球定位仪,走着走着,四周无人,天地悠悠,忽然就兴起放声高唱当时极为流行的歌〈黄昏〉,从早上走到午后两点多,只见一望无际的油棕幼苗叶子在泥炭地上被阳光晒得发亮。我一人彳亍独行,像疯子自嗨那样开怀大唱,以歌壮胆,〈黄昏〉这首歌走音地反复唱了不下50次,只差没把河边丛林的猴子吓跑。走完沼泽地边界堤,环球定位仪收集完油棕园的形状面积和周长数据,自己也好像“过完了整个夏天”!
【六日情 01.出差苦与乐】森林健走,沼泽独行/H2O(古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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