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30年資本路（系列2）│金融風暴兩度來襲 證監會高規格 改革資本市場

2“聞名”行動

同時他採取大量執法行動，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追捕罪犯”。《大馬資本市場》作者敘述，莫哈末諾尤索在2005年的兩項“聞名”行動就是起訴涉嫌操縱股票的泉景發展公司（Fountain View Development Bhd）和Suremax集團有限公司的相關人士。

同年，證監會採取了民事執法行動，以保護這兩家公司的受害投資者的利益。那兩年證券相關法令的執行框架得到大幅加強，得以採取更有效的行動，以對付進行不當行為的公司。

儘管做事雷厲風行，莫哈末諾尤索覺得證監會人員在履行職責時，應該保持靈活，不應僵化。

早年是銀行家的他，嘗試以全方位視角去看待和證監會接觸的人，並試圖拓展旗下人員的視野，成為更好的監管者。

“市場需要監管，否則缺乏競爭力和效率。另一方面也要避免過度監管，否則會導致行政和中介等成本增加並減低效率。”

股市應國際化

他認為，如果一個市場要被認為是健全、有吸引力的和可投資的，就需要符合國際標準和最佳實踐。

證監會當時允許了5家外國股票行和5家外國基金管理公司在大馬經營，致力使市場國際化。

資本市場科技崛起

同時間，互聯網和技術開始應用廣泛，對資本市場的影響力日益增強。證監會因此在2004年發佈“與單位信託相關的網上交易和網上活動指南”。

當時莫哈末諾尤索認為，市場交易因技術而越來越迅速，證監會作用就是促進這方面的發展。

他指出，所有利益相關者都應該參與其中，他們才是身在市場裡的人。監管機構只有在市場失靈時才進行監管，兩方要一起努力。

“唯有研究全球走勢，才能在正確的時間獲得正確的知識。僅依靠內部資源遠遠不夠的，大馬的公司也必須利用世界的資源。”

“我們努力爭取，資本市場的犯罪者應得到更多處罰。這是一個挑戰，當時人們對市場犯罪嚴重缺乏認識，因為這與謀殺、綁架和武裝搶劫不同，市場罪行的嚴重性被低估了。”

——丹斯里查麗娜

制定大藍圖2
監管更國際化

丹斯里查麗娜在2006至2012年擔任證監會主席，是至今唯一的女主席。

《大馬資本市場》作者敘述，查麗娜的座右銘是透明度和問責，理念是必須言行一致，自己要先樹立榜樣。

她認為，如果不解決治理標準，就無法維持投資者對資本市場的信心，尤其是在亞洲金融風暴之後，市場信心低迷多年。

嚴懲不當市場行為

“必須制止許多不當和不公平的市場行為……許多人說，證監會干預度增加，資本市場不再令人興奮。但若不這樣，又如何贏得投資者的信心呢？”

查麗娜提到當年艾力斯公司（IRIS）的股票被市場操縱，存在過度投機的交易模式。

她回憶，儘管大馬交易所發出多次警報，但依然有人在擾亂秩序。和交易所商討後，他們所把艾力斯列為“指定股”（投資者必須以現金交易該股）。

“當時我接到來自四方八面的電話，詢問我們為什麼這樣做。但別無選擇，因為市場操縱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

她強烈認為必須介入並阻止，向操縱者傳達一個信息：“讓他們停止”。

“當然，指定某股票後會產生一些影響，但證監會考慮的是長期未來。能支撐市場的，唯有優質的企業、產品和中介服務。”

再伸長鞭子

查麗娜還發起與警方和大馬公司委員會（SSM）的三方會議，討論證監會調查期間發現的其他犯罪案件處理。她解釋，那時證監會的管轄權仍非常有限，只能起訴操縱市場、內幕交易、首次公開募股（IPO）申請中的虛假陳述等證券犯規行為。

“如果公司董事作弊、誤導、詐騙並造成不當損失，我們沒有強制執行權，而是由警方負責刑法下的犯罪行為，公司委員會則負責公司法的違規事項。”

此外，證監會參與修訂一些法令，以便能夠起訴那些讓公司造成損失的董事和管理人員。

“例如2007年資本市場和服務法令（CMSA）修正案，增強了我們加強投資者保護和市場誠信的能力。之後還引入了民事執法，好能夠把資金歸還投資者。”

Swisscash詐騙案

2009年，證監會處理了當年最大宗的“Swisscash網絡投資騙局”，據稱該計劃騙了全球投資者高達8300億美元。

“證監會查實後封鎖了該網站，並提起民事訴訟、凍結賬戶和指示將海外資金轉回大馬，成功從兩名被告處收回了3100萬令吉，然後分配回給投資者。”

查麗娜感慨，證監會一直致力讓那些在資本市場犯罪的人得到更多處罰。然而那是一個挑戰，因為當時人們對犯罪的嚴重性缺乏認識。

“這與謀殺、綁架和武裝搶劫不同，罪行的嚴重性被低估。我們希望法院對市場犯罪的懲罰更重，才能有效威懾，不僅僅是罰款。”

證券案特別法庭

小投資者辛苦賺來收入和養老金，卻因為購買了違規公司的股票、因為某公司董事或管理層的欺詐等不當行為而損失慘重，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證監會案件往往處於次要地位，有時幾年都沒有審理，因為其他刑事案件被優先處理。這對資本市場產生不利影響，看起來我們保護不了投資者。”

證監會因此和時任首席法官丹斯里海達爾討論設立證券犯罪特別法庭的可能性，專門法庭最終得以建立，資本市場的案件能得到適時審理。

轉型阻力巨大

查麗娜任主席時，還接手了組織轉型計劃，但她發現過程阻力很大。

“想要轉型時，必須一步步邁出，不是漸進式跳躍。新的或革命性的想法必須出現。這意味著‘顛覆’，迫使人們離開舒適區，遭受的阻力是巨大的。”

轉型不只是證監會內部運作和系統，還包括所有審批流程，例如IPO流程、縮短上市時間等等。

“當時，IPO的處理時間可能長達6至8個月。重新設計後，大型股的處理時間縮短為一個月，其餘為3個月。當然，這取決於所提交的材料是否充分。”

她說，起初大家對於改變有相當大的抵制，尤其是20多年前，人們對標準作業流程效率事項並不理解。

“當有切實成果時，業界才逐漸認同，員工也看到了新方式的價值，而利益相關者會更滿意。”

第二任證監會主席拿督阿里阿都卡迪提出了第一份大馬資本市場大藍圖，而查麗娜成為實施的人，那是她覺得最大的挑戰之一。

該大藍圖有152項提議，包括髮展債券市場、基金管理行業、伊斯蘭資本市場等新興市場、治理和框架。

“令人振奮的是，到2010年底，只剩下兩項還未實施，其他的都進行了，並且制定了第二份資本市場大藍圖！監管和發展將更加自動化和國際化，還包括跨境活動。”

她指出，按照資本大藍圖一路走下去，大馬資本市場能有規則地擴大。截至2011年底，規模已比前10年增長近2倍，超過2兆令吉。

當時，以佔國內生產總值（GDP）的百分比來看，我國債券市場是亞洲第三大本幣債券市場，僅次於日本和韓國；而伊斯蘭資本市場從2001年的3450億令吉增長至2011年底的1兆1600億令吉。

安渡全球金融危機

2007至2008年發生全球金融危機，但我國沒有像其他市場般糟糕，也沒有遭受像90年代亞洲金融風暴時的衝擊。

查麗娜認為，這主要是因為大馬在之前的10年裡已實施了重大改革，加強了監管框架，公司治理和投資者保護機制都準備好了。

不止這樣，那時證監會啟動了監督信用評級機構（CRA），提高應對系統突發事件的應對程度。此外還成立審計監督委員會，對上市公司等實體的審計師進行更有力的監督。

“在全球金融危機期間，雖然我國資本市場出現了收縮，但危機前和期間所做的許多工作，幫助大馬避免了最嚴重的全球蔓延，資本市場有序地適應了全球事件。”

30％女性董事在哪？

證監會在2011年發佈公司治理藍圖時，納入了一項新要求，即上市公司的董事部女性比率要達到30％，卻沒想到歷時十多年才達標。

“原本2016年是目標日期，我們覺得眾企業應該有時間籌備。卻沒有預料到許多公司抵制，或對此表現冷漠。”

那幾年證監會和交易所多次與上市公司的管理層和董事部討論，鼓勵企業增加女性比率。“可是他們經常提出的一個問題是：‘我們去哪裡找到這些女性？’”

為了讓這些董事部信服，證監會甚至建立一個數據庫，登記了有能力的女性董事部候選人名單。

經過多年推動，百大上市公司才終於在2023年5月達到30％的女性人員比率。

查麗娜認為，這不僅僅是數字的問題，所有董事部必須致力於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

“那是一段艱難的旅程。這就是改變，而改變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IMF和世界銀行的評估員非常難應付，但最後他們認可我國所做的事情，包括系統風險管理，對方認同我國完全合規。”

——丹斯里藍吉阿吉星

2010年代挑戰高規格

丹斯里藍吉阿吉星（Ranjit Ajit Singh）在2012至2018年擔任證監會主席。具有金融教學和經濟研究背景的藍吉阿吉星，1994年即入職證監會，從經濟主管做起，幾乎參與了證監會所有大型項目。

嚴格國際審核過關

他接任主席後的一個月，大馬接受了“全面金融領域評估”考驗。那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聯合評估的，而證監會擔起了這個任務。

“那是一項極具挑戰和嚴格的工作，因為合規門檻已經提高，大馬是首批接受這種評估的國家之一。”

他說，為了該評估，他們練習了整整一年，聚集IMF和世界銀行的人員和許多外部專家，一起研究各種標準，包括國家金融體系、監管框架、是否符合國際原則及實施是否有效，都徹底進行了審查。

“我們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回應IMF和世界銀行的人的強烈質疑並讓他們欣賞。”

結果，大馬資本市場被評估後的水平為92％，這是當時新興市場甚至任何市場裡最高之一。

“那些評估員非常難應付，但最後他們認可我國所做的事情，包括系統風險管理，對方認同我國完全合規。”

可持續發展項目被質疑

藍吉阿吉星任期內，有兩個新領域脫穎而出——可持續發展和數字市場。

“如今，可續性（Sustainability）主題以各種名稱出現，例如環境社會治理（ESG）或可持續金融。但在2012年，許多人對此表示懷疑，但我們並沒有因此而卻步。”

他堅信可續的資本主義必須成為主流，而監管機構要解決當中的重大事項，包括環境風險、收入和財富差距等社會不平等課題。

“證監會推出各種與可持續發展相關的舉措，並與交易所、業界及地區同行合作，更因此推出了SRI伊斯蘭債券框架。”

數字化刺激眾籌

他的另一項“新興”工作，是為資本市場制定數字市場策略。儘管這是新領域，但證監會要走在更前沿一些。

“我們採取一些大膽的步驟來推動，例如為數字市場提出監管框架，使大馬能夠有序提供一系列金融科技解決方案。”

這激勵了一批新的年輕企業家帶來創新產品，透過股權眾籌（ECF）、點對點融資（P2P）融資和機器人顧問進行。他指出，這連帶著金融科技的解決方案也得以逐一實現。

“但我們需要確保投資者充分了解風險，明白所投資的內容，才不容易上當受騙……唯有知情的投資者，才是受保護的投資者，我們在全國範圍內傳達了這一信息。”

在此期間，證監會繼續加強公司治理框架，包括修訂公司治理準則。

“我們渴望為大馬建立一個高質量的企業董事協會。我的職場前輩兼導師——丹斯里查麗娜擔任了主席，他們做得非常出色。”

他還推動機構投資者委員會成立，希望在股東主義方面可以發揮關鍵作用。

“這兩項努力都是為了確保市場紀律，維持監管能力和市場自律。證監會始終要扮演資本市場橋樑及監督者的角色。”

下一期：大馬資本市場的現在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