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世說新語》的典故:周處除掉的三害分別是猛虎、蛟龍和自己。電影《周處除三害》的三害實際上是佛教概念中的三毒:貪、嗔、痴,對應的動物則是永遠吃不飽的鴿子、容易被激怒的蛇、愚昧無知的豬,也正是英文片名《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的由來。在電影裡,觀眾可以在邪教尊者、黑幫頭目香港仔、亡命殺手陳桂林身上感受到這些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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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逃亡4年的陳桂林以為自己癌症末期,在關帝面前一連擲出9個聖盃後,才決定到警局自首,結果發現自首不但要和一般民眾排隊,警局也沒人認得出他;更關鍵的是,讓他不小心看到發黃的通緝名單上,他僅僅排名第三,照片還要被其他告示遮蓋了半張臉,頓時覺得很受辱,激發了亡命之徒人死留名的念頭,決定先除掉排名比他高的兩大通緝犯。正如他向黑道女醫師所說的:“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沒人記得”,就此墜入不明是非的痴念中。
打算獨吞黑道交易的香港仔對繼女有強烈的佔有慾,連手下都不準起歪念,當他發現被陳桂林監視後,竟然以為他是衝著她而來,妒忌心起怒火中燒,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才是對方的目標。嗔怒最後為他帶來殺身之禍,臨死那一刻還要追問為什麼。
揭發邪教大本營
殺人不眨眼的頭號通緝犯在多年後化身靈脩會尊者,洗腦信徒獻出所有,私底下縱慾享樂貪得無厭。成功的形象包裝連陳桂林都差點信以為真,直至揭發真相後血洗邪教大本營。可怕的是教主身亡後,一眾信徒依然執迷不悔,在堅持歌頌下輪流被陳桂林槍斃。這一幕拍得平靜,有別於之前幾幕激烈的槍戰和打鬥,更加突顯被洗腦的恐怖,信徒一個接一個倒下,臉上毫無懼色,這才是極致的惡,全都死不足惜。
陳桂林除害的動機原本很幼稚,就只是為了出名,卻在過程中解救了受困少女,受騙後看清了自己的愚昧,他的行動漸漸有了不同的意義,在看清了是非,也喚醒自己的善念,最後完成自我救贖,即使被執行死刑也無怨無悔。從他逃出棺材之後,就像邪教信徒口中所謂“新造的人”那般,寓意非常諷刺。黑道女醫師把患癌真相揭穿那一刻,反轉得有如一道當頭棒喝,電影其實應該結束在陳桂林臉上的表情,那麼餘韻會更強。
本片佈局精彩,三大影帝功不可沒。阮經天全程收放自如,高度專注地展現主角陳桂林複雜矛盾的心態,擺脫過去10年進軍中國影視的偶像劇形象。袁富華肢體張力十足,爆發時形神皆變態。飾演尊者的陳以文是目前臺灣演技最好的男演員,在慈眉善目與心狠手辣之間無縫銜接,看了叫人心寒。導演黃精甫曾經是香港最耀眼的新晉導演,過去執導的《江湖》和《阿嫂》都是形式大於內容,這回劇本不再空洞,以本身強烈的影像風格,革新了臺灣動作片的面貌,暌違10年後風光迴歸。
打壓民間異端
值得一提的是,《周處除三害》去年10月在臺灣和香港上映時反應一般,兩地票房加起來還要虧本,結果一早以20萬美金(大約143萬人民幣)把版權賣斷給中國片商,不再參與票房分成。沒想到此片竟然通過當局的審查,今年3月開始在中國院線放映,短短1個月內票房突破6億人民幣,臺灣製片方反而分不到一杯羹。
電影在中國因為尺度太大而引發群眾觀影熱潮,實際上與導演前作《江湖》的人狗交配,或《復仇者之死》的剖孕婦取嬰兒相比,本片只是小兒科,不過由於中國廣電局向來把關嚴密,這次能夠過審被視為審查尺度有所放鬆。坦白說,對於一部描寫臺灣邪教和黑幫亂象的影片,中國當局放行並不出奇,因為可以藉此打壓民間異端和打擊臺灣形象。諷刺的是,本片在中國觀眾眼中另有一番解讀,把片中的邪教視為當權者,血洗變成為人民出氣,票房因而意外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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