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巖畫可喻為原始人類的古文獻,以圖騰、線條、符號、色彩勾勒出古代生活和生存的場景。巖畫並非無意識的隨筆,眾多人文巖畫用圖像展示了部落狩獵、祭祀崇拜、野生動物、群居生活等多元內容,堪稱珍貴的古文明史書。
可是,巖畫內容又是一個不解之謎,線條拙稚、純真,卻又蘊涵難以參透的意象圖形,宛如失落的密語待解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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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19年至2021年,近打穀監測站陸續在巖穴找到巖畫遺址,巖畫內容又是一個不解之謎至少有30個黑巖畫和紅巖畫遺址。近打穀巖穴的圖騰畫像極為豐富,然而缺乏歷史文獻記載,學者觀點不一,只能不斷收集和歸納,擴大數量之後才有辦法梳理出脈絡,再推敲古人心思,以佐證各種臆想。
“巖畫好玩的地方是沒有答案,然後你會覺得很神秘。”馬來西亞專研巖畫學者蘇招月博士笑著說。
“巖畫是歷史的見證,比課本更加有資訊,屬於歷史產物。最特別的是你無法移走巖畫,打從它一開始被創造,直到後人去欣賞,一直是在同個地點。所以你看著的風景和古人是一樣的。”
從學術上來說,巖畫稱為“岩石藝術”(Rock Art),即在岩石表面的人為藝術創作。它們未必是彩繪,可以包括鑿刻和巨石陣。在東馬發現的巖畫很多是鑿刻,森美蘭州的巖畫則有巨石列陣。不過,為了易於推廣考古教育,許多單位會以巖畫來形容巖穴或崖壁的圖像繪製。
以“巖畫”作統稱是有爭議的,因古人作畫可能是純粹記錄生活觀察,而人類後期為巖畫賦予了藝術美學的概念。因此,有人建議稱為“Rock Painting”或“Cave Painting”。

巖畫是古人的塗鴉?
雖說我國有豐腴的珍貴巖畫遺址,惟保存狀態令人堪憂,頻頻遭塗鴉破壞,加上環境風化因素,多幅巖畫已褪色剝落,肉眼難以辨別。
有人提出,巖畫會不會是古人的塗鴉?蘇招月並不認同。稍加留意史前巖畫地理位置,可以發現古人似乎有經過精心挑選。“以前打捫巖洞附近是一個茂密森林,為什麼要特別走進森林裡面,而且要攀爬到巖壁高處塗鴉?那個巖壁很高,你需要搭建一些設施才能夠觸及,不是隨手可以畫得到。所以我認為巖畫是有目的性的作品。”
部分巖畫遺址甚至位於極度黑暗的巖穴深處,難以相信古人會為了抒發一時情感,冒著生命危險走進洞內隨手塗鴉。反觀,如果巖畫出現在洞口或石棚,那很有可能是隨興塗鴉。
“我不知道古人巖畫有什麼用意,因為現在找不到還在繪製巖畫的人或部落,所以無法確定背後動機。同時,我們也不清楚巖畫的(真正)內容。”好比巖畫上有一個圓形,學者會歸類為形狀類的巖畫。但是,繪畫者當下心思可能在畫月亮,瞬間就有不同解讀意義了。

追根溯源,尋找創作者
從事巖畫研究多年,蘇招月仍無法回答到底誰是這些巖畫的創作者。她需要收集更多資料記錄,以便分析巖畫的風格並確定與哪些族群有關聯。如果能夠找到巖畫圖騰的溯源,找出它們屬於哪一個原住民部落,那麼巖壁上的圖騰可能是某個族群的身分象徵。
“當你找回自己的根 ,找回祖先曾畫過與你有關的圖騰符號,對一個人的身分認同有很重要的意義。”
她本身在理大專攻巖畫考究,並嘗試調查巖畫與原住民之間是否有關聯。為了找出答案,她踏進原住民部落訪問,研究他們的文化習俗。間中,她還會拿原住民的傳統繪圖作對照,像是原住民的捕獵工具吹箭筒(Sumpit),仔細觀察上面的雕刻與巖畫是否相似。
“因為有時候他們的圖形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傳承,對方或許沒有在巖壁作畫,但會不會把同樣的圖形刻在其他工具上面。”她稱,玲瓏谷的巖畫就曾有此例,有學者得知某些巖畫與尼格利陀族(Negrito)的其中一支族群拉諾(Lanoh)有關。對方說,有關巖畫圖形是與他們傳統的竹織草蓆圖形相似。

歸類巖畫畫風和內容
以現有的材料分析,國內巖畫內容缺乏鮮明主題,較多是單獨圖像或粗獷線條的“火柴人”。
“主要是我們發現的巖畫數量還不夠多。紅巖畫是史前產物,年齡大概5000年至2500年之間(新石器時代),黑巖畫則屬於近代產物,可以推前到18或19世紀。因此,巖畫內容會出現船隻、商人貿易、持槍的外國人等。”
其實,從1959年至2019年,考古學者在近打穀僅發現3處古巖畫遺址。2019至2021年,數量突然暴增10倍。根據資料,有文件記錄的巖畫遺址一共有60個,過半的巖畫遺址是在近打穀。
“最大挑戰是很難找到巖畫遺址,這也是為何我跟近打穀監測站、Ventrex Outdoor Recreation,以及本地居民合作,因為他們比誰都瞭解山洞生態。”當民間組織和學者相互合作,才有辦法用最快速度找到更多巖畫遺址。往後或許可以找到類似非洲、埃及的主題巖畫。
蘇招月稱,紅巖畫有類似的畫風和內容,大部分是野生動物、體積很大的人類;黑巖畫較多是火柴人。在她的博士論文裡,僅僅是研究11種黑巖畫,就可以分成3種畫風(sub tradition);紅巖畫則有兩種畫風,一種是繪製大型的野生動物,她歸類為狩獵採集族群(hunter gatherers),另一種是繪製小型的幾何圖形和三角形。她還發現一個重複出現的圓形圖騰,這也許是一個族群的表現手法,只會在特定地點出現。

破譯巖畫密碼,應融合多元考古媒介
蘇招月稱,若想要破譯巖畫的密碼,必須結合多元的考古媒介才行。她試過走入一座巖穴,內部有荒廢的巖廟,巖壁上有多幅巖畫,當中有船隻。這些巖畫或許在建廟前就存在。
要是結合歷史地理來看,洞穴的地理位置是重要的線索。洞穴旁邊有可能是很重要的貿易河道,許多商船會駛進來。只是後來時代發展,河道變淺,商船被迫尋找另一個停泊處。
另外,蘇招月還曾在巖壁上發現很多經文和文字,懷疑是阿拉伯文字。還有人寫下“大日本”、“新會”、“同志努力”之類的字句。如果考古學者與歷史學者合作,便能一起探究這些具歷史價值的素材,進一步推斷洞穴的社會功用。

環境變化及人為破壞,再不記錄就消失
可惜很多巖洞遭受破壞,這不全然是採石業所致。“你知道東南亞曾流傳山洞裡有日本寶藏,很多人會衝著這個傳說(去找)。可是沒有人知道寶藏位置,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所以很多東南亞山洞被尋寶獵人翻找過了。”那些年,還有采集蝙蝠糞便的村民,他們會深挖一米至兩米的泥土拿回去,所以一些巖洞有破壞的痕跡。
需知巖畫非常脆弱,經不住環境侵蝕,還被人肆意塗鴉,摧毀原有的面貌。“近打穀幾乎很難找到完全沒有塗鴉的地方。”因為大馬有多層歷史發展,經歷過戰爭和動盪,每個山洞在不同時期都被人“佔領”過。“這是人的本性,要留下你的印記。”
由於近打穀是採石業重鎮,蘇招月希望採石公司在炸石之前,能允許學者和考古團隊入洞記錄巖畫,避免這些巖畫遺蹟灰飛煙滅。她說,一般上需要幾個星期拍照、拍攝視頻、採取樣本,之後採石公司可繼續炸石活動,這也許是最有可能達成的雙贏局面。
為了清楚看到巖畫的形狀和輪廓,蘇招月將自己拍攝的巖畫照片做了3D模型,可以在軟件上展示巖畫位置。因為若干年後,再回去巖畫遺址,未必看到完整的樣貌。
“相較其他考古領域,巖畫研究還蠻新的。”蘇招月盼未來可以看到更多大馬北部和南部的巖畫,想做更多實地考察。同時,她也想要持續辦工作坊,推廣考古教育,善待自然遺產,深化大家對考古的認知。

後記:近打穀遺蹟之命運
近打穀的命運與周遭社區是緊密相連,石灰岩創造經濟商機、巖廟為人們提供心靈慰藉、陡峭巖壁成為攀巖探險者的征服對象。若無人為活動,深藏在溶洞巖穴的古生物化石、遺骸、巖畫、石器,或許可以靜靜地蟄伏,任由歲月塵封。
然而,當我親眼看到近打穀擁有如此豐盛的自然生態、歷史遺蹟後,打從心底認為,所有人不應該錯過這個文化瑰寶,必須好好善待和認識這些“活歷史”。接著,大家可能要思考,這些人文歷史遺蹟要怎樣與社區共存?政府又要如何擬出妥善和有系統的管理歷史遺蹟方案,去維護人類的文化寶藏?
【知多一點】
紅巖畫是用赤鐵礦(Hematite)繪製,而黑巖畫是用炭來作畫。在東南亞國家,赤鐵礦是很普遍的礦物,除了可以充當顏料,也常出現在崇拜儀式上,因為它的顏色鮮紅像血。
這些顏料會有個別的“食譜”,古人在磨赤鐵礦時,只要時間稍微久一點,紅色會變成紫色。隨後會加水、植物油、動物脂肪、血和果汁等等,調製專屬的顏料。
黑巖畫主要是炭。除了炭,也有其他黑色顏料,比如有一種名為“carbon black”的炭黑。古人在焚燒動植物之後,會摻入各種有機物質而形成黑色。然而,在近打穀發現的黑巖畫主要是用炭作畫。
(原文上傳於17/04/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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