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情01.過家家 】李嬸家有茶喝/緣希（吉隆坡）

粉色茶具發出碰撞的聲音，充滿稚氣的孩童假裝倒出茶水，熱情邀請我喝茶。我假裝啜飲熱騰騰的茶，想像茶壺裡浸泡絕頂好茶，香濃茶味撲鼻。凝望純潔的眼瞳，晶瑩剔透露出尚未被世俗晦氣沾染的精靈，指引我穿越時光隧道，呼吸間彷彿回到舊時代的市鎮。家庭不富裕，當時父親總算有能力買來一套玩具餐具和黏土，猶記姐姐最喜歡扮演賣豬腸粉的小販，而我喜歡搓成粒狀當作湯圓，在豬腸粉檔口隔壁賣湯圓。

那段歲月過得極其簡樸，賣賣豬腸粉，賣賣湯圓，有什麼日子是不好過的？惟有成長讓我漸漸明白，原來生活很不容易。家，可以有許多面貌，卻沒有一個面貌是如當初想像的簡單。原來我們真的不能賣賣豬腸粉或者湯圓就好，我們還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承受別人附加的期待，還有脾氣與性格上的衝突。

爾後，好不容易哄得孩童笑呵呵，然後睡去。我趁機溜到隔壁家作客。隔壁家李嬸是位單親媽媽，獨自含辛茹苦地把女兒養育成人，然而女兒經常不在家，所以李嬸倍感寂寞，笑說哪天昏倒在家也沒人發現。她歡迎我經常過去作客，熟絡之後的我們聊得無話可聊時，李嬸便自個兒做家務去，我毫不客氣地臥躺沙發上凝望窗外。李嬸家窗外可見一棵芒果樹，而我們家窗外只有已曬乾卻沒人收的衣物，因為我不是躲在房間裡工作就是呼呼大睡，總無法對自家的家務事上心。

李嬸端出特製糕點，我們聊著糕點的味道和製作過程。李嬸笑中帶苦說著我們兩人是如此的投緣，如果是母女那該多好啊！我笑而不語。太客套的話不必說，真實的心聲也不想說，往往這樣才是讓彼此相處最舒服的方式。

享受過家家的樂趣

後來，我知曉李嬸女兒經常跑到男友家作客。李嬸經常對女兒罵道未嫁人卻已經像潑出去的水。我細嚼李嬸的糕點，配搭仍冒著熱氣的巧克力。眯著雙眼，笑了。其實長大成人的我們仍喜愛玩過家家，從這家到下一家扮演不同的角色，從中得到不一樣的待遇，熟悉卻始終寬容相待。

回家後，我對母親簡單講述李嬸和女兒之間的事情。母親瞥了一眼，冷聲說道，“你還不是一樣嗎？總是喜歡跑到別人的家裡去。”

雖然家永遠是最溫暖的避風港，我偶爾還是喜歡享受過家家的樂趣，扮演客人傾聽老掉牙的家庭故事。李嬸嘴裡罵著的女兒，是母親正想訓我的內容，只是李嬸女兒勇於辯解，而我喜歡保持沉默。長大後的我依然樂此不疲地玩著過家家，喜歡那種如兒時沒有煩惱般地喝杯熱騰騰的茶，茶裡包含了尊重與寬容，還有清靜。

人們之間的相處彷彿需要保持客客氣氣的距離才能體現平靜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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