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山群(Mardi Himal)是尼泊爾喜馬拉雅山脈中的一座山峰,高度約海拔4200公尺。對一般人來說,登山馬蹄山群是一次令人難忘的徒步旅行,可近距離欣賞到壯觀的喜馬拉雅山脈景色。
而對於來自檳城的46歲華裔男子袁偉強(Darren)來說,患上遺傳性視網膜色素變性(RP)已導致視力逐漸下降,雖然看不見攀爬的路,甚至全程無緣飽覽180度超廣闊雪山景觀,但他的心卻充滿了對冒險和探索的渴望,決心要挑戰自己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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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有故事的人》約訪到甫於4月11日完成登山的袁偉強,分享他在那個寒風凜冽又氧氣稀薄的登山征程中,儘管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模糊不清,但如何學著讓自己靜下心來,用著除了眼睛以外的感官,感受著周圍環境的變化。
中二出現視力症狀
他的故事是從中二那年,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出現視力症狀,但之後卻被診斷患有遺傳性眼科疾病說起。這種疾病導致視網膜細胞漸進式退化,隨著年紀的增長,夜盲症及視野縮小已經在發生,目前更退化到出現管狀視。
這大半輩子絕大多數歲月只能在“夜盲”中活著,這種感受並不好過。就像訪談時,袁偉強不經意時說的一句“我很喜歡寫字,但現在再也寫不了”,一直盤旋在筆者腦海中。
儘管內心有很多感慨,但慶幸的是,袁偉強並沒過度沉溺於這種無奈和悲傷之中,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面對生活。接下來且聽他訴說這一趟登山之行的心路歷程。
2好友義氣陪同
踏上6天生命之旅
袁偉強是在好友黃艾珠(Carolyn)及施澹權(Samuel)的陪同下,踏上這次為期6天的征途。
在登山時,袁偉強僱用了專屬登山向導尼拉斯和蘇雷斯。尼拉斯在他的前面走著,伸出一鐵桿牽引著他,並給予提示和指導;蘇雷斯負責攜帶他的裝備,並走在他的背後,適時的提醒他正確的步伐。
雖然嚮導給予路線導航,但視力受限還是間接影響了袁偉強的空間感知能力。他無法直接感知前方障礙物的具體形狀和尺寸,例如梯級的長度、寬度和深度。
這種情況下,他可能不確定是應該直接邁過梯級,還是該抬起大腿到何種高度才能踩到下一個梯級。這種不確定性增加了他在登山過程中的挑戰,需要更多的集中注意力和空間推理能力來應對。
他也說,在不平坦或陡峭的地形上行走時,保持平衡感是視力受限者面臨的另一個挑戰。由於無法直接觀察地面的細節和高低起伏,他需要依賴其他感官和技巧來保持平衡。因此,大部分的時間必須把身子放低,以便更加仔細地感受腳下的地形,依靠觸覺和聽覺來判斷地面的坡度和形狀。
腳下軟軟的以為陷泥濘
“踩了好多牛糞”
袁偉強以這麼一個“盲人摸象”般的情況登山,是否有什麼意外發生?他想了一下,之後笑著回說:“踩了好多牛糞”。他形容,一開始踩到牛糞時,覺得怎麼腳下一團軟軟的,才在心中疑惑自己是陷入泥濘了嗎,隨後就嗅到一股臭味才意識到自己踩糞了。
他說,牛糞踩著、踩著就習慣了,也就不再費心去清理了。對他來講,這就是一種體驗和歷練,而他也豁達接受並享受這次征途的方方面面。
還有一件事是他覺得很好笑的,就是他靠著記憶的步數和方向,很準確找到廁所後,結果在回程時卻記錯方向而“不小心”走進了別人的房間。
吃驚入房摸到一條腿
他說,他這次是入住有著兩張單人床的房間,其中一張單人床拿來睡,另一張床就整齊擺放他的物品,從左到右,所有東西的擺放位置都在他的腦海中,穿戴都不必假手於人。比較麻煩的是,房內並沒附廁所,而且室外的廁所還要是對視障人士不方便的蹲廁。
他指那次凌晨一番“驚險”上完廁所後,摸著牆壁沿著記憶中的步數及方向走入一間房,卻在沿著床邊摸索時摸到一條腿,讓他大吃一驚,所幸恰好是友人的房間,而對方睡前忘了鎖門。
“我的方向感混亂了,最後我還得再回到廁所一次,才能重新估算回房的方向。”
聽覺、嗅覺和觸覺靈敏
感受到不同景觀變化
袁偉強這次的徒步健行之旅,第一天到Deurali(海拔2140公尺)走了1.7公里、第二天走6.5公里到Forest Camp(海拔2550公尺)、第三天走3.7公里到Low Camp(海拔2970公尺)、第四天走5.5公里到High Camp(海拔3540公尺)、第五天走12公里到View Point瞭望臺(海拔4200公尺)、第六天下山走了10公里,全程共39.4公里。
雖然視覺受限,但他的聽覺、嗅覺和觸覺非常靈敏,並敘述了在登山時的景觀變化。
他說,一開始時,摸著的草地就像摸著地毯一樣,能感受到植物的柔軟和細膩。一些綠植的葉子很短,而且能聽到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也有鳥兒的鳴叫聲,感受到周圍被茂密的森林環繞。
他分享,嚮導向他們介紹了尼泊爾國花杜鵑花(Lali Gurans),其花瓣柔軟而且薄,有一種像鈴鐺般的搖曳感覺。
“一朵杜鵑花大概像網球這麼大,沒什麼香味,我嚐了嚐,味道很澀。”
這輩子從沒這麼冷過
他也說,再往上走,可聽到遠處山間傳來的回聲,風聲逐漸加強。他觸摸到四周的綠植,發現其中一些植物比較大、比較厚而且帶刺,氣溫開始變冷,約攝氏13度。
來到高海拔營地,這時的溫度低於攝氏5度,空氣中充滿了寒冷的氣息,也缺少植物的芳香。空氣在高海拔地區變得更加稀薄。幸運的是,他沒有出現高山症的反應。
“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冷過,而且這個營地沒有熱水器的。我們連用溼紙巾抹身都能感受到整個手麻痺了。”
高山之巔寒風刺骨
用手摸巖 感受質感溫度
此行的終點站是View Point瞭望臺,當天大夥凌晨3時就得戴著頭燈摸黑出發,這長達12公里的路上再沒有綠植伴隨,寒風刺骨,使人感到身體發冷,但他們心中卻充滿了征服高峰的喜悅和興奮。
在抵達View Point瞭望臺後,站在海拔4200公尺的高度,他們俯瞰著群山連綿,雲霧繚繞的壯觀景色,感受著高山之巔的寧靜和神秘。
袁偉強用手觸摸著周圍的岩石,感受著它們的質感和溫度,同時不忘拿出檳州州旗及一面寫著“瞄準新高度,失明並非障礙”的旗幟合影,為自己歡呼。
“接受你的殘疾 你會更堅強”
袁偉強這次的征途,主要是向人們傳達一個訊息,在面對生活中的困難和挑戰時,不要放棄,要堅持不懈,用心感受身邊的美好,勇敢前行,終將登上生命的高峰。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要接受你的殘疾。就算你覺得這是一個障礙或限制,你也要學會承認它、接受它。這樣你會感到更加堅強,你也就能找到應對的方法。”
他也說,在生活中,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情況,有時情況會變得更好、有時始終揮之不散。
積極面對找應對方法
“所以對我來說,最好的方法是積極看待它,找到應對的方法,盡力而為。繼續享受你的生活、做你仍然想做的事,過好你的生活,這是最重要的。”
袁偉強表示,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挑戰鐵人三項賽,將游泳、自行車和跑步結合起來。這項挑戰需要極大的毅力和訓練,但他相信通過積極的態度和不懈的努力,他能夠克服任何困難。
筆者打從心底地再次對他肅然起敬,祝福他未來繼續創造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
(拍攝:黃雨雲/梁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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