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小時候看了某部自己喜歡的古裝劇,被電視裡的男女主角衣袂翻飛,裙襬飄逸的唯美畫面所吸引後,就會關起房門,把床單或毛巾披掛在身上化身俠客或是哪路神仙,從床上蹦到地上當作飛天遁地,自導自演地開啟自己的天馬行空小劇場。
大多數人的這段童年記憶會隨著成長如煙消散,有時回想起來可能還覺得腳趾摳地的尷尬,然而有的人卻將童年虛無縹緲的憧憬當作事業目標,並堅定地朝前邁進,把刻在壁畫上、寫在古籍裡的霓裳還原、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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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非遺手工講師、裝束復原造型師——劉蕊。
報道:本刊 葉洢穎
攝影:本報 蘇思旗、受訪者提供
3月底在網上人氣超高的華樂團自得琴社來馬舉辦4場演出,其幕後功臣之一劉蕊自然隨行。
劉蕊畢業於上海同濟大學設計專業,多年從事妝造、繪畫、設計、手工工作,是該社的妝造師。
表演者身著極為考究,充滿唐韻的服飾,梳著唐風的髮型,讓觀眾宛如穿越時空回到唐代欣賞一場美到極致的演出,每場視聽饗宴的背後都少不了她的助力。
除了這一身分,她也是中國高級形象設計師,曾多次擔任非遺類手工以及文化類活動展會講師,並且以化妝師、服裝師、造型師身分參加央視中秋晚會、湖南衛視、愛奇藝等電視及平臺節目。
履歷如此金光閃閃的人,真實模樣究竟為何?
兒時看古裝電影 幻想自己是劇中人
當我推開吉隆坡中國文化中心的大門,只見一名身穿素雅又不失精緻的漢服,盤著簡潔髮髻,有如畫中走出的仕女帶著梨渦淺笑,揹著光站起身來朝我點頭致意。
許是在上海定居已久,個子嬌小的劉蕊,言語中幾分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反倒不像是舉止豪邁的東北人,也只有在閒聊間談起在吉隆坡吃了哪家正宗的東北菜餚時,兩眼閃爍的金光方暴露出原來她來自東北。
如同許多小女孩一樣,小時候的劉蕊在看古裝電影時,被演員華麗的服飾深深吸引著目光,不禁披著窗簾幻想自己是劇中人。
“我就想那個時代的人都是這樣穿著嗎?是這樣這麼好看的嗎?”
這顆悄悄在她幼小心靈埋下的種子,隨著她的年齡增長破土而出。
“長大了以後,待我真的去了解這方面(知識)的時候,突然發現這方面的文化其實比我想像中的更加華麗、更加璀璨,所以我就想繼續深入地研究。”
當時,她就讀上海同濟大學設計專業,通過查閱資料,開始瞭解了更多相關文化,加上童年的美好記憶刻骨銘心,原本只是當興趣研究,不料卻越陷越深,難以自拔,最終更以此為職業。
裝束復原之路步步艱辛
對於裝束復原造型師而言,沒有哪個朝代的妝造復原是易事,每一個環節各有不同的難度。
裝束復原工作展開的第一步是需要查詢、收納、整理資料,但是能找到的資料包括出土文物、壁畫、陶俑以及當時能留下來的所有文物等等,可能是碎片化的,要將一塊塊四散的碎片拼湊起來,其難度可想而知。
“古時候不像我們現在有這麼好的影像資料,我們只能通過一些晦澀、殘破的文字記載,一些殘破的紋樣,再對比同一時期的東西來還原它當時的模樣。”
“有的時候為了達到壁畫裡的效果,光是材料可能就要嘗試很多遍才能達到我們想要的成果。”
再者,即使資料再怎麼清晰,衣服的材質、顏料的原料亦難以辨別、釐清。
“畢竟我們無法看到一個活人站在我們面前,我們要知道這個衣服為什麼這個地方皺起來了?是什麼材料製成的才會皺起來?”
“然後,當初的印染技術不像我們現在的印染工藝可以通過化學(品),比較容易達到我們所想要的條件;當時的人是用花草來調製顏料,那麼當時能採到的花和草能調製出什麼樣的顏料?調出的顏料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呢?”
此外,還得考慮到經過時間長河的沖刷和風雨侵蝕,這些壁畫的顏色亦會隨之褪色、掉落,那該如何確保還原效果呢?
“我們還是有相關記載的,說當時的這個顏色是拿什麼顏料製成,當中有可能幾十種材料,我們也會採集這些東西。”
“但是它很少說明或清楚列明用量是多少,所以我們就不斷地嘗試,不斷地試驗,儘量達到當時的效果。”
而且復原難度會隨著年代的久遠程度逐步增加,截至目前為止,耗時最長的是復原一套南北朝的服裝,其時間跨度長達1年。
“一來是年代久遠,再加上能參考的東西實在是不多,我們花大量的時間去採集材料、選布料、面料,然後自己親手去印染等等,這還是一個很挑戰的事情。”
復原之路可謂步步艱辛。
唐代妝容與服飾自由度高
自得琴社來馬演出的“ 朝代系列音樂會” 首部作品《 琴為何物· 唐· 孤煙直》音樂會是以唐代為主題,而唐代的多元、開放和包容,可從當代的服飾一覽無遺。
“我們每一個時期流行的款式都有它獨特的一面,唐代是一個比較多元化,比較包容化的時代,那麼我們就會吸納很多唐代經常講的‘胡服’。”
她細細講述道,唐代處於文化交融的狀態,與外邦文化相互影響,由於接納了外來文化,在原有的服飾基礎上,顏色變得更為鮮豔。
“一些比較特殊的紋路、紋樣也是在那個時期獨有的,包括唐代一些衣服的絲質感也是那個時期獨有的。”
相比起其他朝代,唐代的女性社會地位相對較高,因此無論妝容或服裝,皆達到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權,可以穿著自己喜歡的服飾、化著自己喜歡的妝容。
於是出現瞭如今看來前無古人,直到近代方有來者的現象:女穿男裝。
“很多朝代的服裝是男性穿男裝,女性穿女裝,但是在唐代,女性是可以穿男裝,(記:穿胡服)對,就是他們也會有這樣的流行,能看到女性當時的地位還是蠻高的。”
此外,在唐代之前的妝面以白妝為主,搭配一些花紋,到了唐代,臉上的花紋和妝樣便來到鼎盛時期。
“從臉上的花紋和妝樣也可以看出當時的人民其實是比較富有的,因為胭脂也挺貴的。她們可以在臉上化這麼多胭脂就證明他們的生活還是很富足。”
當時胭脂大部分的成分是花草,而立竿見影的美白效果,則使用瞭如今我們熟知的劇毒鉛粉。
“古人的化學知識肯定不如現代人嘛,我們現在的妝術品裡面肯定是沒有鉛粉,但是當時她們用鉛粉,達到馬上美白的效果。”
雖然唐代亦是一個妝容極為多元、發達的年代,卻也並未前衛到有一本美妝書逐一介紹每種妝容。
以蛾眉為例,光看字面難以想像是何模樣,於是需要通過壁畫、參考資料、出土的陶俑,再去比較同時期的產物,才能看出哪種是最符合“蛾眉”的形態。
欸,聽起來怎麼與考古工作那麼相似?
“比考古可能相對簡單一點,我們考慮的只有妝容和服裝。”她笑說。
可惜尚未有高校開設專業學科
裝束復原師宛若一座連接古今的橋樑,帶著淹沒在歷史煙塵中的服飾,穿越到現代,呈現在我們的眼前,讓我們得以感受到古韻之美。
她覺得頗為可惜的是目前暫時沒有相關的專業學科。
“我一直覺得這種文化應該是屬於學術(類)的學科,但是暫時好像還沒有。不過像是服裝設計或者是一些藝術設計之類的學科,還是有涉及到古代的這些文化知識的。”
但是沒有專門學科是否意味著沒有門檻?若想成為一位裝束復原師又該具備什麼條件?
“只要足夠熱愛就可以了。”她溫柔笑道。
是了,眼前的她不就是憑著一股熱愛,終於活成自己夢想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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