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负责一项山路的咨询工程。该路从山脚公路直通山顶的电讯塔拟议位置。因将供重型建筑车辆使用,所以路的斜度是设计要素。
设计第一步,就是向国家测绘局购买地图。这些地图是“受限制”级的,须向相关政府机构申请。有异于普通地图,此图具有等高线(contour lines),高山低洼,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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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图上,我避开陡峭地形,画上几条合适的路线。为了满足斜度的要求,将路线延长是在所难免。
初步的设计交给土地测量公司实地考察后,我召开会议,以决定采纳哪些路线。
几天后,我、承包商代表和资深土地测量员阿末,往霹雳州宜力警察局报到,阐明来意。由于此地靠近泰国边界,警长担忧我们会受到共产党的干扰,于是安排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护卫我们入山。
入山前,阿末慎重提醒我们别擅自离队,须紧跟他的脚步,以免误踏陷阱。途中也不可喧哗、喊名字、随地吐痰或大小便。我们深知山里有诸多禁忌,自然唯命是从。
此行的目的是初步勘察土壤是否适合做路基,且如需要,做轻微的路线调整,以避开岩石或其他障碍物。所幸土地测量公司早前做了开路先锋,我们的路程不算太艰苦。但徒步走看似无尽头的陡坡,也足令我们行动缓慢,气喘如牛。
走3条路线,竟花了近一星期。幸好有随和的阿末与士兵做伴,途中亦能汲取额外知识。例如阿兵哥从矮灌丛里拔了一棵小树收入背囊,腼腆地说这是东革阿里,你懂的。
再如我发觉手背有淡淡异香,数天不散。猛然想起,该不会中降头吧?赶忙求助于阿末。他嗅了嗅,老神在在说甭怕,此乃麝香猫的气味。你肯定是碰到沾有它分泌物的树叶了。
又如最后一天,做了最后勘察,我们在山顶稍息。阿末忽求快点下山。问何故,他只答“马银行”。于是我们收拾装备往回走。阿末表现少有的匆忙,该是家里有事急需用钱吧。
车子一上公路,阿末舒了口气,说我刚才在山上看到一坨新鲜的老虎粪。我们大吃一惊,问那你为何只说马银行?他答马银行的标志是老虎头嘛,在山上是不能直呼山大王的名称啊。
后来的其他工程设计,我也常用到等高线地图。惟由它所带出的深刻经历,就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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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老师常鼓励我们制作课本上的科学小实验。我常自荐:“我来!”于是五、六年级不费钱的科学实验制作,都归我。老师的称赞和同学的仰慕,至今难忘。
家境困苦,在频受白眼与欺凌的环境成长,我养成讨好者性格。期望做个听话的乖小孩,就能得到肯定与关爱。加上母亲常教导:小小的事,顺手做了吧。因此“我来!”成了口头禅,家里或邻居需要帮忙时,当仁不让。
随着年龄与经历的增长,讨好者性格稍减。但禀性难移,高中与大学时,依然常不自禁地自动助人。新村路烂,我如看到汽车陷入泥泞,二话不答就上前协助。在大学遇到同系的或不认识的同学推着轮胎已泄气的摩托车,一句“我来!”,就拆下轮胎拿去校园外补,然后安装回原状。除了补胎费用,我分文不收,当然有识趣的同学会回馈一杯茶或一餐杂饭。
同学有事欲旷课处理,找人代抄讲义,“我来!”之后,隔天讲义就到手。队友们抱怨实验报告难写、小组作业棘手,纷纷做甩手掌柜。我来独挑大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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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
同事的工作难题应当自己解决,毕竟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且具备相关的资质,只需有经验者指点一二,立即胜任愉快。亦可从中得到经验,提升履历,为日后的求职添加筹码。想想,当年我真不该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应将“我来!”变去“我来示范!”
在“我来!”的环境里成长,孩子渐渐地养成凡事都依赖父母的陋习。有天老婆对我说这样下去,他们会变成生活白痴。醍醐灌顶,始悟我们的日常竟充斥着 “爸!我的领带呢?”或“妈! 快帮我找发夹!”孩子初中毕业时,连简单的煎蛋也不会做,更甭说做家务。“我来!”在此,乃一大败笔。
对外人来说,帮人是情分,不是义务。粗俗点就是:我不欠你的。但对家庭和亲人而言,“我来!”应被持之以恒,惟须酌量。例如对老婆就该延续“我来!”至耄耋,因那是婚姻的承诺。而对儿女呢,万幸我及时把“我来!”删除,改用“你自己的事,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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