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泰戈爾用所獲諾貝爾文學獎金,創辦泰戈爾國際大學。1937年,譚雲山受他所託,設立中國學院,蔡元培和戴季陶領導的中印學會協助募捐,所需基金最終到位。1945年12月,徐梵澄乘軍用飛機到中國學院任教,同行者包括常任俠。郭沫若和鄭振鐸送行,機艙門臨關合時,郭沫若喊“要取真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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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33年,不受內戰以及各種各樣運動波及,何嘗不是幸事。院長譚雲山經歷豐富,其中1924年至1928年間在馬新活躍。馬侖《馬華文藝脈搏》有章節論其文學活動,指譚雲山詩集《海畔》是新馬華文壇第二部新詩集,意義特殊。不過譚雲山重心始終在教育與研究,他先在新加坡工商學校、麻坡中華學校教書,又在瓜拉丁加奴中華維新小學擔任校長,最終一站為峇株巴轄,幫忙創辦愛群女學,後來成為其夫人的陳乃蔚為第一任校長。譚雲山在印度活躍超過30年,和徐梵澄都有現代玄奘稱號,但是方向有異,譚雲山為募款經常中印來回,徐梵澄只專心教學和著述。
我讀谷林〈醰醰多古情〉而知徐梵澄,後來又讀揚之水和陸灝合著《梵澄先生》描繪他晚年生活,印象慢慢累積。孫波2009年出版,2019年再版,字數38萬的《徐梵澄傳》,更是一部讓我有機會走近這位純粹學者心靈的力作。
“但得能為天下雨,白雲原自一身輕。”這是蕭軍詩句,徐梵澄在〈蓬屋說詩〉中說“蒼生霖雨,氣魄浩大,而謙謙君子,自謂身輕”,此兩句讓他“觸目驚心”。雲彩下完雨後消逝無蹤,這是自然規律,人該還原做天下雨,輕盈灑脫。孫波說他寫《徐梵澄傳》,目的是體會“超越與會通的學術意義和人生境界”。
徐梵澄是多語學者,精通英、德、法、梵、拉丁、希臘、印度等多種語文。他的侄兒徐崇善在〈懷念吾叔徐梵澄〉說二戰時在鄉下,徐梵澄天天讀書,晚輩不得打擾,有一段時間自修法文,“抱著一部法文字典,逐句逐字地死記硬背。”1949年底,徐梵澄轉到梵文教研中心貝納尼斯,他在海德堡大學唸書時已習梵文,覺得方法不對,於是重新開始,跟小時候讀經書一樣,靠熟讀、背誦,然後再理解。“學得苦呀”,他說。但是值得。在學問路上,不走捷徑,印度古代經典50種《奧義書》,他有效地由梵文譯成中文,靠的是基本功。徐梵澄另一讓人珍惜的成果是翻譯室利·阿羅頻多所有哲學、瑜伽和社會學著作。
柏拉圖式戀愛
孫波花大篇幅敘述他和遊雲山感情。遊雲山小徐梵澄3歲,廣東南海人,畢業於香港麗精美術學院,後投入嶺南畫祖高劍父門下,二戰時,避居桂林,有一次往長沙寫生,將戰跡畫作在重慶《中央日報》發表,其中在桂林湘雅醫學院速寫的兩幅被日軍炸得稀爛的校園,感動不少人,後來她受邀在重慶舉行畫展,畫壇地位由此奠定。
遊雲山於1948年到中國學院執教,她和徐梵澄一見如故。從相識到相知,話題不斷,感情行雲流水似增長,孫波以遊雲山的散文與徐梵澄的詩作,印證二人經常寄意,相伴相行。1949年國民黨兵敗,泰戈爾大學中國學者資助經費中斷,有回大陸者,有往臺灣者,有往海外者,她選擇和徐梵澄同進退,二人據說曾經在加爾各答華文報登載結婚啟事,但是他們在文字的互動只提及“同心侶”,未提過婚姻。孫波所敘述二人關係,更像柏拉圖式戀愛。二人後來同到阿羅頻多學院工作,8個月後,遊雲山回香港,啟程那天是1951年10月4日,陰雲天氣。
終究有緣無分。孫波舉分手原因,雖都精通佛學,但徐重視學理,遊在意佛法實踐。遊的老師高劍父有濃厚國民黨背景,遊受影響,也是三民主義信徒。徐性格內向,一直是非黨非幫非派非夥之人。後來遊以母親病重,需回去照顧,將這段感情畫下休止符。
1948年遊雲山曾在雪蘭莪中華大會堂舉行過畫展,我之所以跳不開二人戀情一段,因為遊雲山即是馬來西亞不少人熟悉的曉雲法師,弟子眾多。她於1958年出家,1990年於臺灣創辦華梵工學院,後改名華梵大學。2018年12月,在她圓寂14年後,她的弟子將她38幅禪畫,在麻坡展出一星期,《中國報》報導時說她“遺風長駐”。
曉雲法師2000年在臺灣71畫齡回顧展中,展出舊作,其中有徐梵澄題詩。2007年,孫波到臺灣遊學,看到其80歲時所作《秋林圖》中,抄徐梵澄詩句:“深林宴坐妨人覺,紅葉如花亂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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