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那些事 / 梁慧儀

“交不出罰款，就得待在警察局。”

我對Louis說的都是事實，這都是民事案件的法庭程序。但是，我沒有告訴Louis，這是公司的民事案件，我只是代表；所以罰款當然是由公司支付。

Louis聽完後，很擔心媽媽不能回家；於是他把弟弟和自己的儲蓄放在一個紅包。“媽媽，希望這些錢可以幫到您。我們再也不會向您拿零用錢了。”

第二天抵達學校後，他一改常態。下課時，並沒有蹦蹦跳跳，四處作弄別人；反而是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

“Louis，為什麼你不開心。”晨莉雖然年紀小小，但卻觀人入微。

“晨莉，我的媽媽快要被警察捉走了。”Louis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晨莉，而且也幾乎要落下男兒淚。

最終，在晨莉的鼓勵下，他把這事和班上的同學分享，並要求他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地幫他媽媽渡過難關。

“你們可以選擇捐錢或者是為我媽媽禱告。”

結果，有些同學告訴了父母，所以才會東窗事發。（以上的細節，都是在事後Louis向我一一交代。）

每個家庭裡，也許都會有一個Louis。他不是最完美的孩子，而且有時還會給你帶來麻煩；但他卻會用盡全力去保護他的摯愛。也許，他做的一切看似愚昧；但這卻是他真心真意，無條件的付出。這世上，還有多少人能夠這樣的愛你呢？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是一個很糟糕的媽媽；我總會因為工作而無法常常陪伴孩子。但是，Louis會說：“您沒有像墨西哥的父母，因為孩子頑皮而選擇離婚；但是現在您還堅持守護這個家，所以您是個好媽媽。”

Louis，謝謝你讓我變得偉大；也謝謝你，讓我感受到愛與被愛的辛福。

02 謝謝媽媽還沒離婚

Louis覺得媽媽很好：因為無論孩子多麼頑皮，她都堅持守護這個家，沒有選擇離婚。但，為什麼Louis會有這個想法呢？那就要追溯回他的同學，墨西哥（他為她取的花名）。

墨西哥是班上最調皮的女生；當然，Louis與她相比，也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倆都是武林高手，班上響噹噹的紅人；打架吵架、作弄同學都是榜上有名。只要他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有一次，Louis在奧數班與同學打架；他大喊：“墨西哥，如果歌蒂敢再過來，你就幫我剪她的頭髮。” 於是，墨西哥拿起剪刀，準備就緒。幸好這時歌蒂沒有還手，只是抱著哭臉，飛奔離開課室；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但，一山豈能藏二虎，兩個絕世高手又豈能和睦相處呢？所以，他們倆總會在班上彼此廝殺、分一高低；而留給媽媽的就是老師們源源不絕的投訴。為了避免這種提心吊膽、心力交瘁的日子，我只好發出江湖封殺令；要求Louis遠離墨西哥、要求老師把他們分開。

有一天，Louis忽然告訴我說，墨西哥的父母在她很小時，已經離婚了。“墨西哥說，因為她們小孩子太頑皮了，爸爸頂不順，所以就離婚了。” 因此，Louis一直都覺得我是一個好媽媽；因為儘管他也很頑皮，但是我卻還沒離婚。

同病相憐的感覺

一對夫妻離婚，總有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原因；也由不得我們旁人三言兩語來評價。但是，聽到由墨西哥口中說出的理由；心裡難免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這麼想過：是不是如果我乖一點、聽話一點，父母就會愛我多一點、他們就不會分開呢？我也原以為，這種感覺很快就會隨著時間而消失。但是，沒有。每當夜深人靜，我就會更加的想家。

我開始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彷彿再也沒有人關心我；我的存在可有可無。當我考到好成績時，沒有人會為我感到驕傲；當我做錯事時，沒有人會叫我懸崖勒馬。有一次，在中六的時候，我搭了朋友的順風車回家。在車上，她們一家人樂融融。那一幕幕的天倫樂，讓眼淚不斷地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最後，眼淚還是不聽使喚的悄悄掉下；我也只能假裝轉頭拭去眼淚。

我就這樣自憐自艾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明白：對於不能改變的事實，我只能接受；與其繼續地鑽牛角尖，不如嘗試從衚衕裡走出來，看看另一番風景。我看著已經分開的父母，他們不是活得更好嗎？放生自己，大家都有了重生的機會。

所以，墨西哥呀，我們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原生家庭；但是，我們可以選擇要怎麼樣走完這一條路。不管路途多崎嶇，沿途還是會有美景相伴；只要我們相信，我們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