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星洲日報》【星雲】刊出新加坡作家海凡先生的佳作〈一株是棗樹,還有多株也是……〉,文中第二段寫到——“而紅棗是溫帶植物,南洋地方的華人知道紅棗,吃過紅棗,卻未必見過棗樹……”
“南洋地方的華人知道紅棗,吃過紅棗,卻未必見過棗樹……”這段文字有點偏頗,至少他尚未涉獵過我於2011年出版的散文集《歲月如歌》。我在書中〈遇見山棗樹〉(第108頁)清楚寫道:“在40年代,我在太平13碑的橡樹林還吃過山棗。毫無次序地生長在橡樹行間的山棗樹,顯然都是野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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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那片老樹膠園,我不但見過紅棗樹,吃過新鮮的紅棗,還親眼目睹在橡膠蔽蔭下生長的熱帶棗樹,一棵又一棵屈辱地爭扎生長。
那時我只有5歲,除了天天跟隨母親像啄木鳥一般雕啄橡膠樹上的膠乳液,眼中認識的只有被我們斧傷表皮呈現疙瘩的膠樹,因此,當然不可能發現橡膠樹下竟然長著可吃的鮮棗。我吃的紅棗,是佳節和新年時母親供奉在神龕上的甜品,包括冬瓜條、花生糖、甜紅棗……拜祭完畢,母親端走熟雞走入廚房,那小碟令人垂涎的甜品就成為我們姐弟倆爭鬥的目標了。
姐姐不但比我年長好幾歲,而且體挑臂膀長,她把裝著甜品的碟子舉起,我即使蹬足高舉雙手也撩不到那碟子,只有等姐姐吃過幾顆之後將碟子放下,我才有機會分享糖果,包括冬瓜糖和甜紅棗。
我初見棗樹,因為母親當時啃咀的是一片荒蕪清悽的老樹膠林,膠樹底下長滿灌木雜草,幾乎無處探索落腳點。為了方便行走和加速割膠,母親唯有於割完膠樹短暫歇息之際,舉起長柄彎刀清除行走的障礙——那些叢生的灌木和雜草。
而我發現,母親刀下留著一些低矮的灌木;不但留著,而且將攀纏曲捲在莖幹的藤蔓勾除,讓它們接受更多陽光雨露的親撫。童稚無知的我顯露遲疑的眼光,母親見我好奇,隨即替我解迷。原來母親保留下來的山棗樹,棗樹還能結出可以食用的棗子。
果然,清除藤蔓雜草之後,山棗樹叢間露出一顆顆拇指般大小的棗子,未熟的表皮光滑呈青苔色;那些皮皺紅色的顯然是成熟的棗子,也即是母親過年過節在神龕上供神拜祖的供品。那小碟供品在棗子中摻雜了冬瓜條和花生糖,皆為姐姐和我見了唾涎和爭奪的零食。
母親是從中國廣西容縣的窮鄉僻野遠嫁到我們林家的,她自然在原鄉見過和吃過棗子,成長在橡膠林中的山棗樹又怎能逃脫母親的眼簾。更何況,棗樹上葉叢間還垂掛著一顆顆顯眼的棗子,未熟的、呈深綠的棗子呢!
“青色的棗子未成熟,又酸又澀,別採!”母親規勸。
母親出生農家,莊稼耕作,不會連棗樹都陌生,所以我們承接的這片老膠林,雖然需要費盡心血披荊斬棘,把所有的葳蕤綠野和擋路的障礙去掉,卻獲得免費的紅棗反饋,算是一點小小的補償吧!
母親曾因工作多次為棗樹除去盤纏在棗樹枝葉上的藤蔓,好讓遭約束的棗樹枝幹重新舒展,接受更多陽光雨露的撫卹。凡生物都一樣,只要陽光雨露充沛,土壤肥沃,自然成長迅速,健壯無比地笑傲人間。
松鼠最懂得篩選棗子
當時我年幼懵懂,自然缺乏這些自然規制,但務農出生的母親可非一般村婦,加上她素來勤殷奮發,凡事親自親為,不出兩週,就讓所有棗樹都裸露於橡膠樹下,接受橡葉叢中撒漏下來的陽光照射了。果然在母親清理後不到兩個月,棗樹都像換上濃密的新妝,呈現另一番神情煥發的面貌——葉叢從淺青變為深綠,葉片從疏落稀少轉入濃密深綠;更為驚豔訝異的是棗子變得充實豐盈,把棗樹的枝杈壓彎低垂,整棵棗樹變成圓球狀,棗子密密麻麻掛在綠葉叢中,引人開懷!
當然,這同時也引來了覬覦棗子果腹的飛鳥和動物,尤其是松鼠更為活躍,而且它們最懂得篩選紅透成熟的棗子,成為棗樹最大的消耗者。
如今,那片土地依然存在,但橡膠林經過了多番油棕輪植,那些棗樹與棗子早已不復存在了。所以,保護好原生種樹木,尤其是果樹,在開墾原始森林的過程中,是有必要的舉措,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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