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記炸雞及Type-C風波所透露的訊息,和自2022年政治綠潮以來不斷髮生的種族和宗教風波一樣,就是:在馬來西亞討生活,不再是“在商言商”的商業競爭,而是“怎樣才叫馬來西亞人”的理念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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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記炸雞賣的不是炸雞,它賣的是100%馬來穆斯林的炸雞;它做的生意不是商業競爭,它做的是整個馬來西亞的理念之爭。D記炸雞,英文叫DarSA Fried Chicken,簡稱DFC。
以商業競爭來看,D記炸雞成不成功,最終影響的只是公司股東的利益。用錢說話,惟有賺到錢生意才可持續,若是持續虧蝕就必須收掉。而D記一旦收掉,就表示它所把持的理念不受歡迎(或受歡迎程度不足以在競爭市場下生存)。這是從商業競爭,或經濟學,得出的“有限”(limited)的看法。
然而,在理念面前,一家公司的成敗,微不足道。 D記是應運而生,它的生滅卻不足以動搖整個“國運”。所謂“運”,就是社會整體的理念和意識。一家公司可以倒,兩家公司可以倒,它們所把持或象徵的理念,卻可以屹立不倒,甚至得到加深。這是從理念之爭得出的“無限”的看法。
以理念之爭來看,就算D記倒了,以後會有E記、F記,以至於Z記,全部都需符合催生D記的理念才可以成立,才可以生存,才可以做生意。這點,才是社會上的非巫裔和非穆斯林所恐懼的。
整個社會怎麼去排解籠罩這個社會的恐懼感呢?他們搬出了“在商言商”的“有限”理念。他們說,開炸雞店,始終要把產品質量和價格做好,否則無法生存。有趣的是,拿“在商言商”原則來說話的,除了非巫裔,還有不分種族宗教的消費人協會,也有穆斯林。
不是說“在商言商”嗎? D記的炸雞品質和價格如何,是一家公司自己的事。身為普通人或評論人,不用幫DFC操心它的存活。消費人只須決定要不要出錢光顧,何必多嘴?自己如果不是公司股東,沒有任何利益關係,不在商,言何商?
所以,巫裔或當權者從“在商言商”角度提出的言論,根本是有意無意淡化整體國運所在的理念之爭。就是這樣,才會有“DFC是100%馬來西亞人企業”的說法,才會有人出來號召“勿像杯葛KFC杯葛DFC”。這些似是而非的言論,掩蓋了極端宗教及種族主義在這個國家的蔓延和普遍,也忽略了非巫裔對自身在這個國家的命運所感到的焦慮及在現實生活中越來越不平等的對待。
非巫裔對“在商言商”一類言論的支持,在在透露他們對理念的動搖,以及一種為維護理念而做出的努力。
然而,這種努力,是用錯了力。 DFC這家公司的存活是“有限”的,但理念卻是不會輕易因其存活而消失,是“無限”的。用有限來抵抗無限,是不可能成功的。
非巫裔真正想堅持的理念是什麼?不是“在商言商”,而是他們一直以來相信的“三大種族和睦共處”。
這就帶到DFC臉書小編有心或無意使用“Type-C”來指代華人所引起的千層浪。華人,你被人稱作“Type-C”,你生氣嗎?
我知道有的華人會反問:生氣又能怎樣?於是,很多華人開始犬儒,擁抱起了這個新外號。誰叫USB Type-C真的是當今世上最高科技的電線,有著最快的連接速度,拿來充電和傳輸數據都好。這些華人,以為得到這麼強的外號,值得光榮。大錯特錯。
把華人稱作“Type-C“是擺到明的種族主義,能不生氣!這個稱號表示什麼?一言以蔽之,“你跟我們不同”。
這個“不同”,從馬來西亞建國以來,都無傷大雅,不擾民生,各族間都有一種彼此默認而不戳破的“共識”。但來到今天,這個“不同”卻成了問題。而馬來西亞的理念之爭,就在把這些“不同”變成“同”。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行動黨副秘書長劉鎮東提出“一個馬來西亞族”的理念。他說,這個國族理念,表面是單一民族,內涵卻是多元種族。這種想法恐怕是妙想天開。
非巫裔非穆斯林所焦慮的,就是馬來西亞多元種族的內涵一再遭受侵蝕,而在那個“一個馬來西亞族”的表面身份上,非巫裔越來越看不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一個政治人物或政黨,如果一味鼓吹這個單一的國族身份,而避談非巫裔非穆斯林的權利不斷遭忽略,是極其不負責任的。
D記炸雞及Type-C風波所透露的訊息,和自2022年政治綠潮以來不斷髮生的種族和宗教風波一樣,就是:在馬來西亞討生活,不再是“在商言商”的商業競爭,而是“怎樣才叫馬來西亞人”的理念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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