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鬼太郎”漫画的渊长历史,也等同翻阅日本怪奇灵异漫画、社会时局变迁的近代史。从民俗乡野传奇的故事搜罗转为少年伙伴漫画,“鬼太郎”也在民情更迭里褪去成人暗面,成为漫画读者熟知、历久不衰的经典角色。被称为“妖怪博士”的作者水木茂,曾汇整研搜数百种妖怪类目,出版《妖怪大全》,之于向有妖怪体质的民族和他自己,或像引介邻里朋友般,对空气般自然存在的生物死物非物,整理一份载满暖意的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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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向是人类欲望与恐惧的投影,日本族繁不及备载的妖怪文化里,也还折射许多懦弱、可爱、调皮、可怜,面目繁多的妖与怪。鬼太郎的滥觞不是亲和的人类朋友,反倒是让人厌恶的存在,虽是“贷本漫画”成人题材的时代背景使然,或部分也隐然连结作者自身经历。鬼太郎的边缘异怪出身、矮小丑陋且残缺的外在,部分折射水木跌宕起伏且崎岖的一生,曾被征召入伍参与太平洋战争的水木,亲眼目睹战争的至暗人心,战后成了独臂人,尔后流转在底层阶级的磨练,对人性善恶,浸腌出许多慨叹与感悟。
因应水木百年诞辰推出《鬼太郎诞生:咯咯咯之谜》,除了改编水木自身的鬼太郎系列故事,也巧妙糅合水木的生平经历和作品观。电影中的水木一角,虽非直接指涉作者本人,但旁观扭曲恐怖的家族,也像他在战争里的见证——人类,比妖怪更可怕。电影拟仿昭和年代的异色映画风格,在悬疑架构下,层层揭露的是极其扭曲的至暗欲望,本该是社会未来希望的小孩与少女,在大人们畸变的追求里,成了变态家族的牺牲品,沦为可怜的恐怖怪物与怨灵。悚栗的不是呲牙咧嘴的妖怪们,而是说着堂皇却荒唐借口的人类。
《鬼太郎诞生:咯咯咯之谜》没有儿童动画的亲和怪趣,那些血和尸骨堆叠的悲歌,或更近似作者生前历历在目的灭绝人性,也或是反战的水木,希望转告世人的提醒。妖怪悲怜的身世、人类失常的野心,这是无望毁败的世界,也是鬼太郎诞生的人间——地狱或许不是最坏的,人世种种,还有更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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