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媒体都已详尽整理了513事件的来龙去脉,学者已多有阐释,读者可在网上自行搜寻资料,也因内容不属本文讨论范畴,兹不赘述,故予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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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万芳在金马奖典礼上唱献给513事件罹难者、罹难者家属的〈五月的人〉(《五月雪》电影原创歌曲),不禁想到,若从1969年算起,到2024年正好55年,过了半世纪,叙述此事的歌曲,委实不多,便干脆向朋友征求歌单、及在网上搜索与此事有直接相关的作品,此举犹如大海捞针,最终空手而归,徒劳无获。
谁想得到,513仍是这片土地的敏感课题,沉埋压抑逾50年的真相,仍然深锁,我觉得那已是天长地久了。谁想得到,马来西亚在2024年世界新闻自由指数的排名,从去年的第73名严重下滑至第107名,共降了34个名次,该指数显示我国与马尔代夫(第106名)和布隆迪(第108名)处于同一水平。新闻自由不但关系到媒体素质、新闻素质等等,更重要者,这关乎政府是否能够提供媒体有更大的言论空间,由此可见,报章上对于513的相关论述可说是少之又少,尺度无法跟台湾(第27名)相提并论,对比“228事件”、“白色恐怖”与“513事件”,我发现足以承载时代、反映台湾当年社会时弊的歌曲共二三十首,如黎子松〈南方的木棉花〉、以莉高露〈优雅的女士〉、罗大佑〈亚细亚的孤儿〉、雷光夏〈明朗俱乐部〉、珂拉琪〈万千花蕊慈母悲哀〉等等。将这些歌曲逐一列出来,曲风遍及摇滚、民谣、电音等等,语言则包括中文、台语、客家语等等。
在中国,六四的禁忌从1989年事发也35年了,统治者不遗余力筑起一道又一道的高墙,掐住民主的咽喉,胁迫人民遗忘,打压新闻自由,使中国“世界新闻自由指数”在180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172,与朝鲜、阿富汗、叙利亚等国家并肩而坐,却无法阻止一些歌成了口耳相传的地下经典,如万能青年旅店〈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李志〈广场〉、侯德健〈漂亮的中国人〉、崔健〈一块红布〉等等。
音乐蕴藏的煽动力量
这不禁令我深思,尽管社会上涌动着一股不安、躁动、压抑的氛围,但生活在不同地域的我们,处理方式却大相径庭,甚少把这种复杂情绪反映在中文流行歌里。据官方的数据显示,在513事件中,华人的死伤人数远高于友族同胞,随后1983年发生马华党争,直到1987年的“茅草行动”展开大规模逮捕行动,对华社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中文报章被查封,种族关系愈发紧张,整个社会陷入一片人人自危的氛围当中。作为第二大种族(仅次于马来人),要写一首歌作为宣泄集体情绪的出口,还要是击中时代的要害,变成了一项艰巨任务,毕竟“513”、“228”和“64”事件看似相似,但性质截然不同,“228”和“64”牵扯官民冲突,而“513”则是种族冲突。流行音乐蕴藏巨大的煽动力量,若对一些社会的事情沦为一种情绪发泄,或只是停留在某些事件上,全然不顾及另一个族群的感受与意识,便显得不是很恰当。另外,在过去几十年,513的议题逐渐冷却,或许现代年轻人会觉得“此事离自己好遥远”,没有共鸣,也碍于商业因素,写歌前还得考虑听众的年龄和爱好,令与此事相关的音乐作品变得稀有。
究竟创作人该站在什么立场去表达对此事的所思所感?〈五月的人〉劈头就说“问西风/问白云/这难道是我的命运”(撷取〈负心的人〉歌词/汤兰花唱),词人像是代入某种角色的姿态来进行叙事,然而下一句歌词却是“我们还是1969的旁观者”,创作者所站的位置是相对旁观,甚至居高而下的,以一种观察者的角度来发展歌词,歌词中的“你们闭上泪眼之前”、“祭给你”、“倒下的你们”、“沉睡的你们”、“是负心的人/点启的冷枪弹雨”,成为了抒情的对象。这样的起笔,其实有点复杂,我个人的理解是创作者尝试在作品中的说话主题偏离“我”的位置,把解读对象交给“我”、“我们”、“你”和“你们”,不论种族或肤色,也不把矛盾指向某个政权,是一种开放,温柔的手法。万芳则不想“把自己定义成谁”,选择在一个没有开嗓的状态去诠释这首歌,那种娓娓道来的力量,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坚韧与温柔,比声嘶力竭的呐喊,还要震撼。
虽然时间仍然继续在走,但并非所有往事都如硝烟,这首歌只是一个起点,我们该做的事情,其实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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