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雅明:“坐在飛機上的人,只能看到路是怎樣穿過原野伸向天邊的,而徒步跋涉的人則能體會到距離的長短,景緻的千變萬化。”胡清朝的詩集《飛行城市圖》借兩種視角,觀照詩人所到的異國城市。從機艙下望,〈飛躍雲海〉寫出了搭乘飛機時的恍惚感,字裡行間透露幾分禪意。然而,詩集收錄的更多是詩人躬身探索各大城市的詩,比如〈奔馳95寂寞公路〉刻畫詩人輕車熟路,意興風發在美國公路馳騁的罕有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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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物流公司副總裁,詩人因公務常置身不同地區。相信許多向往旅遊的現代人都會豔羨詩人的工作。然而,詩人卻通過詩集抒發了輾轉異地之苦。他遇見形形色色的人,說著不同的話,面對無意義的應酬。就像〈寄居蟹〉所寫的那樣,詩人每天錯身紛雜的空間,“天吶/明天我將在哪裡”便是詩人的自況。〈飛行這段日子〉開頭羅列了十幾個城市的名字,給讀者一種匆匆過境之感,最後結於一句“生命只能/用飛行里程積分卡來計算”。
讓筆下城市變得更立體
詩人直言不諱地稱:“記憶中的城市面貌大多是模糊的。”詩人逗留的時間太短,所以其觀察難免有所侷限。但是,像一段不再相逢的一夜情,萍水相逢的邂逅也許更能逗引更詩意更即興的寫作靈感。雖然詩人闡明自己並沒有反諷一個城市之意,我們卻讀到他的人文關懷。〈貪婪的城市〉以大量長句描寫一座城市的骯髒、擁擠、墮落與迷亂。〈一天〉的句子則較為簡短,冷峻地觀察曼哈頓的市井,開頭與結尾的刪節號是故意留白的綿延空間。〈魔法神燈〉寫的是迪拜作為資本王國仍需面對的宗教糾葛。
旅遊文學中,要寫好一首詩總比寫一篇散文遊記來得難。事關詩要求陌生化,而詩人嫁接紙頁的異鄉風景對讀者來說原本就非常陌生。一首好詩不可加入太多註釋,有限的詮釋空間考驗詩人的筆力,很多時候讀者也只能從詩集捕捉一瞥光景。詩集中,我們讀到詩人儘量讓其筆下的城市變得更立體的努力,偶爾以歷史角度切入——〈母親的肉身〉思考越戰的意義;〈寡婦〉觸及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好望角〉追憶大航海時代。詩人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待在上海公幹,於是《飛》收錄了3首有關上海的地誌詩,大都重溯歷史,探勘這座現代都市背後的文化基因。
遠行是為了歸返。周遊列國,人會更瞭解自己的故鄉。詩集輯二“家園的印象”,詩人的行腳迴歸馬來西亞,描寫故鄉景緻、追憶遊歷若干小鎮的時光,亦書寫更沉重的馬共歷史。另,〈雨樹的見證〉則寫吉隆坡的命運,隱隱鞭撻當政者多年以來的獨裁。
疫情暴發讓詩人停飛許久。因為這個契機,詩人才有了空隙整理這些年的飛行日記,重新將那些遺落的靈感拼貼在詩的骨架,結集成冊,而後傲然起飛。人總是如此矛盾,流浪的時候念家,擱淺的時候想念在雲海飄遊的日子。如今,世界恢復常態,詩人再度出發,投身遠方。接著,詩人能為我們帶回多少異域景緻和思考?卜·狄倫如此唱道: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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