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喜歡探索自然生態的人,無不向往亞馬遜雨林和非洲大草原。但吳詠駩沒想那麼遠,他覺得探索自然可以隨興從身邊的花花草草開始,未必要去天涯海角,也未必要去國家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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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本刊 梁慧穎
攝影:本報 何正聖
極少有受訪者像吳詠駩如此坦率,在訪問還沒開始前,就一再強調目前的自己不是那種有使命感要為環境付出的人。他之所以從事自然寫作和生態導覽都是為了生計,沒有特意想要推廣什麼。如果不是為了三餐溫飽,他可能會更加地深居簡出,“躲得更好一點”。
直到今天,他還在使用無法連接上網的舊款手機,而且若無必要,這臺手機平時都處於關機的狀態。他不是沒有智能手機,但這臺智能手機是因為行動管制令期間必須使用MySejahtera,他才迫不得已購入,如今只有在家裡和出外需要導航的時候才會偶爾使用。
“我不至於無慾無求,我還是有我想要的東西,可是我不想花太多時間去追求我不想要的東西。”他自我分析道,這種心境可能跟他喜歡觀察動植物有一定關係,像如果仔細觀察鳥類,“你會發現,它們的生活就是繁殖和維持生存那樣簡單而已。”
興趣廣泛 生物系正合適
目前吳詠駩大部分時間都在定點考察和寫作,平時沒在用社群網站,唯一比較定期的曝光是在本刊《快樂星期天》撰寫專欄。雖然他希望安安靜靜地生活,但是當他需要面對群眾,比如做導覽和接受專訪的時候,他其實可以很健談。
在馬六甲丹絨吉寧長大的他,小時候的家很靠近海邊和馬來甘榜,從小就喜歡小動物。當他高中畢業要到臺灣升學,他的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是獸醫系;第三志願是動物科學系;第四志願是他後來就讀的成功大學生物系。如今回想,他很慶幸自己讀的是生物系,因為他的興趣很廣泛,既喜歡動物也喜歡植物,生物系恰恰涵蓋了動物、植物和生態。
畢業回國後,他第一份工作是在霹靂州瓜拉牛拉擔任溼地國際(Wetlands International)的項目助理。瓜拉牛拉有豐富的紅樹林生態,比他之前在臺灣認識的紅樹林精彩多了,很可惜許多人包括他以前都不瞭解我國的生態資源如此豐富。
兩年後他離開溼地國際,開始探索馬六甲海岸,不斷刷新他對本地生態的認識。像馬六甲原來有西馬最多的玳瑁,比登嘉樓還要多,這一點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從那時起有了寫作的念頭,想要寫一些關於馬來西亞自然生態的內容。
差不多同一時期,他在國際學校教過書,在雜誌社寫過關於環境的報道,也應邀到華文獨中開辦選修課,向高中生講解自然生態。雖然他沒有刻意自我營銷,但是當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多,就有人開始找他帶團做生態導覽及寫書。
將自身觀察與人文視角加入文章
他第一本書是2007年在臺灣出版的《馬來西亞生態之旅》,之後寫過《峇株野遇》,最新著作是2024年3月出版的《太平湖》。
為了考察太平湖在不同時節的面貌,他每兩個月到太平湖一趟,每次待6天,跨度將近一年,前前後後在太平湖累積待了大約36天。他說,雖然馬來西亞沒有四季之分,可是有些物種在不同時節會有習性差異,比如候鳥下半年才會出現,有些植物也只會在特定時節才開花。
太平湖面積不算非常大,但別以為地方小就容易描寫。他說,恰恰因為地方小,所以他對這個地方的認識必須更透徹,“就好比如果我要寫〈我的學校〉,我有好多人可以介紹,但如果換作〈我的家人〉,人數變少了,我就需要寫得更細膩,而且唯有更熟悉他們,我才有辦法細膩描述。”
他受過生物學的基本訓練,即使在考察時遇到不認識的動植物,他也能夠從動植物的外形大概辨認出屬於哪個種類,然後循著那個方向查找資料。但查找資料是不足夠的,如果撰寫的內容純屬資料整理,那就未免過於學術,所以他會加入自己的觀察和人文視角。他不敢說自己寫的內容一定都對,因為像動物行為,有時會受環境影響而說不準,像南馬的眼鏡食葉猴跟北馬的眼鏡食葉猴可能在習性上有些不同,他只是寫他的觀察與發現。
他心裡清楚他寫的文章跟學術論文是兩碼事,因為如果是學術論文,無論研究方法或論文格式都需要更嚴謹。他說,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大三的時候就已確定不要考研究所,他希望自由探索他感興趣的任何動植物,不想花幾年時間鑽研某個題目而已。
不必捨近求遠 大自然就在身邊
這些年,西馬主要的生態景點他都去過,尤其離開瓜拉牛拉後有一段時期,他跑得特別勤。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看得多了,他現在已不是那種會為了追逐珍稀物種而帶著相機到處跑的發燒友。像幾年前鉗嘴鸛在我國出沒,他原本沒有想要特地去觀鳥,只是因為鉗嘴鸛的出沒地點剛好就在家鄉馬六甲,他才覺得不看白不看。
現在的他,更喜歡探索身邊的大自然,哪怕面積根本不能跟生態景點如國家公園相比。他說,國家公園這種地方不是不好,“可是畢竟離我們很遠,你一年能去幾次國家公園?而且國家公園這種地方不是那麼容易探索,安全起見,你可能需要嚮導。但大自然可以是在身邊,可以是在日常,可以是在你家附近,就像你去你家附近的99超市買東西這樣隨興,未必要開車一小時到森林公園。”
本著同樣的想法,《太平湖》這本書雖然寫的是太平湖這個地方,但他希望讀者看了後去尋找自己身邊的桃花源,珍惜生活周圍的花草樹木。
他在馬六甲住了幾十年,至今在住家附近散步,仍然會時不時被大自然的饋贈所感動。他真心覺得有些東西不必捨近求遠,“要享受大自然不一定要去國家公園。”而且現在除非是工作,不然他出門一般都不帶相機,反正他不是急於分享所見所聞的人,平時也沒有經營社群賬號。可以的話,他只想沉浸在自然環境,用心和肉眼去感受大自然的魅力。
分享興趣 避免說教
雖然他的工作跟環境教育有關,但他目前沒有想要衝上前線疾呼大家保護環境的使命感。他自認不是憤世嫉俗和悲觀的人,但他不看好環保,因為他覺得人的慾望無窮無盡,即使環保措施推陳出新,還是填不完一個又一個慾望的坑。
他以LED燈為例,“雖然LED燈比以前的燈管更省電,理論上資源可以用得比較少,可是你看現在的燈會,只有越來越盛大,越來越絢爛。”
他不會睥睨生活方式跟他不同的人,因為慾望無分貴賤。“舉個例子,如果我去亞馬遜或非洲探索,我的旅費和飛機航程何嘗不是一種資源消耗?比起別人把錢花在買大車,我並沒有比較高尚,這只是一種生活選擇。”
他平日不會開口閉口都講自然生態,包括他跟外甥散步,他也不會特意跟他們介紹花花草草,除非他們真的想要了解。對他來說,他不是因為要說服別人而去從事生態導覽和寫作,他只不過是分享他喜歡的大自然。
“馬來西亞還有很多東西可以研究,生態太豐富了。”他說:“像我不久前(在專欄)寫的球馬陸,我在網上找到的公開資料很少,原來馬來西亞對這方面的研究不多。”
繼《太平湖》之後,他目前正著手書寫半島其他地方的自然生態。以馬來西亞自然生態之豐富,他可以不用擔心會有題材枯竭的一天,只不過在一些瀕危物種快要消失之前,他可能需要跟時間賽跑,為它們記錄最後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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