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健偉 | 火車上的雜菜飯

狹窄的走廊上，餐車內盛著各種再家常不過的菜餚，有炒豆芽、炸花生米、馬鈴薯燉三層肉、烤肉串、魚餅等等。因為菜餚仍溫熱，整個車廂洋溢著讓人倍感親切的飯菜香。我生平第一次在火車上看到如此景象……

這一趟去越南中部，是收到五星級酒店品牌的邀請去體驗全越南最豪華的火車，但是在搭乘這趟豪華火車的前幾天，提早抵達越南的我先去體驗了越南一般的火車。先平民，後富貴。旅行這回事，偶爾難得奢華，但其實大部分時間腳步都很接地氣。

我從峴港搭火車去順化，車程3小時。從網上得悉火車座位分兩種，一軟一硬。硬席不太舒適，乘客擁擠，不過能切身感受當地人的日常通勤；軟席就是一般常見的火車座椅，對號入座，車廂空間較大。站在售票櫃檯前的我還在考慮該體驗哪一種座椅，櫃檯後的阿姨一臉冷漠淡淡表示：“軟硬座都賣光了，只剩臥鋪。”

那豈不是要一路躺平到順化？

最後買了軟鋪，一個隔間4鋪，而且只剩上鋪的位子。隔間空間不大，爬上去的時候有點狼狽，沉甸甸的行李箱乾脆就放在下鋪床邊。進入隔間的時候，下鋪早坐了人，是一對打扮樸素、說話溫文爾雅的日本情侶。正要竊喜可以安靜度過我的火車之旅，隔間門被粗暴地推開，一位越南大姐走了進來，沒看我們一眼，身手利落地爬上我對面的上鋪，躺下刷起了手機。

哐當哐當，停了好一段時間的火車終於開動。日本情侶拿出他們攜帶的零食和飲料，輕聲細語交談。我正準備拿書來看，對面鋪的越南大姐不知從哪拿出一份文件，然後不知給誰撥了電話，一接通後即大聲地聊電話。掛斷電話後，她又不知點開了什麼視頻，沒徵求我們同意就逼我們共賞越南電音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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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必坐硬席，在隔間也可以切身體會異國的風土民情。大和民族甘願隱忍，我可不行，我裝作要入睡，做了個手勢請越南大姐降低聲量。她一臉不情願地關掉視頻，沒隔幾分鐘，又開始聊起電話。這是個多元的世界，有的人厭惡喧鬧，有的人靜不下來，我和下鋪的日本男子對到眼，他給我一個苦笑，然後默默地從揹包中淘出一對耳塞。

既然眼前的令人煩心，那就望向遠處吧。窗外的景色正在慢慢變化，峴港和順化之間隔著一個海雲嶺，海雲嶺海拔不高，當火車駛在沿海的軌道時，從車窗可以俯瞰美麗綿長的靈姑海灘和馬蹄形的海灣。

原本只是裝睡，沒想到這搖搖晃晃緩慢前進的車廂竟有種催眠的作用，睡意襲來之際，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對方拉開門，是身著制服的鐵道職員，而他身後是臺餐車。我趁著這個時候爬下床鋪，到走廊透透氣。

狹窄的走廊上，餐車內盛著各種再家常不過的菜餚，有炒豆芽、炸花生米、馬鈴薯燉三層肉、烤肉串、魚餅等等。因為菜餚仍溫熱，整個車廂洋溢著讓人倍感親切的飯菜香。我生平第一次在火車上看到如此景象。只不過就一臺餐車，竟出動了4名鐵路職員。一人推車兼收錢，一人夾菜，一人盛飯，一人舀湯。全民就業，人人有工開。

有朋友問我為什麼旅行時愛搭火車，因為總是可以體會不一樣的風景，車廂外，和車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