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茶日 | 行走江壺／01】喝茶喝出的副業──玩泥巴造壺，燒製獨一無二的茶具

真正讓他動手“玩泥”做茶壺的契機，是3年前的疫情。當時建築業停工，他利用那段時間沉澱，思考人生的下半場。

“我已經年過半百，前半輩子都在為生活與家人忙碌，現在日子過得比較安定了，就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我藝術天分不錯的，書法寫得不錯，所以在疫情期間重拾毛筆，寫書法、畫畫，之後就迷上陶瓷。”

疫情期間他也大量閱讀，其中星雲大師的《自學之道》給他很大啟發，讓他明白很多事情可以自學而成。

他以前有個迷思，覺得要學東西必須要找老師，但《自學之道》卻讓他領悟凡事自己先動手嘗試，而且藝術可以天馬行空，沒有規格可言，所以就認真自學陶瓷。

他不但學做陶瓷，甚至自學篆書，因為接觸紫砂壺之後，發現壺蓋或壺底都有陶師的落款，而這些落款都以篆體為主。為了看懂這些字體，也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在自己做的陶瓷蓋上自己的印章，所以自學篆體文字，並學習刻章，徹底貫徹了星雲大師的自學之道。

“家人支持我玩泥嗎？支持啊，畢竟我們的經濟已經穩定了，發展個人愛好沒什麼不好！”

瞎子摸象，一點一滴自學成才，開啟“窯主”夢

萬事起頭難，剛開始鄭華錦也阻礙重重，做好的茶具沒有窯可以燒成器，搓好的茶具不成形，又加水和泥重新再做，燒出來的瓷器裂開或溶掉，直至遇到從事陶藝工作的朋友指點，這些問題才迎刃而解。

他直言，剛開始是瞎子摸象般跟著書本與視頻學習，後來在朋友指導下學到很多陶藝知識，再慢慢接觸到燒窯人家，完整了他整個陶瓷學習。

期間他在網上搜索一些臺灣陶瓷師傅的資料，找到聯絡方式就厚著臉私訊請教。

“說真的，我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他們是大師級的陶手，不理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有回覆就是賺到了。結果還真的有一些陶師樂意指導，傳授一些專業知識，至今還保持聯絡。”

他還清楚記得第一團泥，是在2020年6月5日糊成，做了自己第一件陶瓷茶具，開啟了他的“窯主”夢。

當“玩泥”玩出熱誠後，他遇上了一些志同道合的茶友，家裡的設備已經無法滿足他，於是就跟朋友開設窯坊，方便自己之餘，也開放讓人學習，把陶瓷藝術分享給更多人。

他現在不但會做茶壺茶具，連文房四寶的墨盤、毛筆筆架、薰香器都會做，下一步就向中國古文明器具挑戰，不斷有新創作，陶醉在“玩泥”之中。

“我喜歡喝茶，也喜歡書法，做茶壺可以用來喝茶，文房用具可以用在書法上，用起來覺得特別舒心。”

他特別喜歡做供春壺，在壺身手繪老樹，仔細刻畫樹紋。因為是手繪作品，所以每一把供春壺都是獨一無二的。

供春壺，最初稱作“樹癭壺”，為紀念供春後改名為“供春壺”。根據清代學者吳梅鼎在〈陽羨茗壺賦〉的記載，紫砂壺的創始人叫供春。

供春是個書童，明正德年間陪伴主人吳頤山到金沙寺讀書，並學著寺中老和尚的樣子做茶壺。他私下取了一點老僧制壺後洗手沉澱在缸底的陶土做坯，仿照寺旁大銀杏樹的樹癭形狀創作了樹癭壺，開創了紫砂壺的新領域，樹癭壺也成為紫砂壺中一個知名品種。

出窯萬彩，偏愛柴窯燒製

陶瓷可分為裸燒與釉燒，但無論有沒有上釉，窯爐是決定成品的關鍵，所以有句話說“進窯一色，出窯萬彩”。

鄭華錦表示，陶瓷有兩種燒法，一是柴窯，一是氣窯，他比較鍾情柴窯，因為柴窯是由柴火的溫度來決定成品，而氣窯的溫度平均，燒出來的產品顏色與狀況都很平均、美觀，但缺乏變化。

“柴窯燒出來的成品，溫度變化是關鍵，不同的溫度，燒出來的顏色各有不同，同樣的泥也會呈現不同的色彩。”

他透露，本地的柴窯燒製方式是源自中國的“龍窯”，用柴窯燒出來的陶瓷，永遠都讓人期待，所以他偏愛用柴窯燒製。

燒窯的成敗要靠窯師的功力，火候控制得好就能燒出一灶好品，反之則失敗率高。當然陶手的作品有沒有符合標準也是關鍵，所以每一灶成品出爐後，失敗的作品都要檢討，再不斷改善。

他做的陶瓷有手捏的，也有手拉胚。在做茶壺之前，他會先畫草圖，用試條測量陶泥的收縮比率，才能計算出需要的陶泥。

成型後上釉，再泡釉水穩定釉色，最後送去燒製。

所以做一件陶瓷品絕對不是玩泥這麼簡單，每一個步驟非常講究，缺一不可。

大馬擁有優質泥土

在茶壺與茶具的世界，紫砂壺是天花板，行家收藏的都以紫砂壺為主，除了陶師的精湛工藝，宜興的陶土也是關鍵，那本地的陶土又如何？

鄭華錦表示，紫砂泥是雙氣孔，做出來的成品比較有韻味，本地陶土也不遜色，用來泡老普洱很適合。

他強調，大馬泥質不差，一樣可以提煉成陶土。任何泥土都可以提煉成陶土，無論是黃泥、白泥或灰泥，且相當優質，可以做成各種器具，包括實用器具或精緻陶器。

“其實大馬陶瓷藝術的歷史相當久，不過以前都是做實用性質的用具，如橡膠杯、瓦煲、花瓶等，直至近幾十年才轉向外國師傅學習陶藝，往精細陶瓷發展。”

他提到，每次買到陶土都有不同的個性，所以在做壺前必須先做“試條”，試燒這團陶泥的收縮程度，燒成後是否有驚喜顏色，記錄是來自哪個地區的泥質，才能決定它的用途。

“雖然我們固定向兩家工廠購買陶土，但也會經常四處尋找不同特性的泥土，如要採集海邊退潮後的泥土，就必須掌握退潮時間，但也不保證會挖到適合做陶土的泥土。”

燒陶之路，無懼失敗，精益求精

從開始的摸索、討教、分享到如今設立窯坊，鄭華錦謙虛地說自己還未到導師水準，只是讓有興趣的人一起來“玩”，互相研究與分享，推廣本地的陶藝文化。

過去一年裡，他做了二百多件作品，失敗的也不少，每當看到自己燒出來的作品殘缺不整，難免有挫敗感，但也激勵他找出不足之處，精益求精。

“好比做茶壺，分成壺身、壺蓋、壺嘴及把手，當粘合步驟做不好，就會導致接口部位裂開。如果泥還未完全乾透，就可以馬上補救，乾透的話就沒辦法了。還有的情況就是，一些小裂痕做的時候看不到，燒的時候就會裂開，甚至破掉。”

他表示，每一種泥質的受熱程度都不一樣，如火山磷可以耐燒至3000度，沙的話700至1100度就熔化，所以要視乎陶土裡面的火山磷含量與沙含量，如做陶器的土是含沙量比較低，而瓷器的含沙量則比較高。

推廣陶瓷藝術，需要政府助力

儘管本地不缺好品質的陶土，但在紫砂壺面前，兩者的身價是不可相提並論。鄭華錦感嘆，本地民間一直有推動陶瓷藝術，缺的是政府的支持。反觀中國的紫砂壺，歷史悠久，技術成熟，在市場上已經獨佔規模，所以收藏家都會傾向紫砂壺。

“雖然如此，但本地陶藝工作者做出來的作品價格穩定，除非是出名的陶藝大師就另當別論。如果真的要讓本地陶瓷具有收藏價值，終歸還是要政府推廣與支持，本地陶瓷工業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他透露，除了大專院校有提供專業陶瓷課程，國內也有約40家窯坊，除了製作陶瓷，也有提供陶藝課程班，若是對陶藝有興趣或想特製一些陶瓷作為禮物，三幾百塊就可以做到，若要精進，大約1000至2000令吉的學費就可以有小成就。

（原稿上傳於04/09/2023）

相關報道：
【行走江壺／02】喝茶喝出的絕活──用修車技藝修壺，再造茶壺新生命
【行走江壺／03】喝茶喝出的愛好──玩壺品壺，紫砂壺玩不起，偏愛收藏老壺
【視頻】制壺人的故事

延伸閱讀：
【匠人精神／01】環保木匠ARKITSAN，化廢木為工藝品，賦予新生命
【匠人精神／02】哈妮阿麗●一榫一卯，打造Tanggam美學傢俱
【匠人精神／03】木雕師Gali Adam●堅守匠心30年，刀鑿瑪美里族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