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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发布: 7:00pm 21/05/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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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安详】落手江山/何国忠

作者:何国忠

1987年11月7日,《读书》编辑扬之水为《异学杂著》出版事到家,徐梵澄收到誊录好的《天竺字原》序文,重新审定目录,嫌书单薄,将《行云使者》拿出来,嘱扬之水帮忙誊录其序及跋。谈完工作二人闲聊,徐梵澄说散原诗句“落手江山打桨前”,初读觉“落手江山”老套,半年以后,忽然惊悟,原来是击水时见江山倒影,不禁一笑,“细玩其意,得无妙哉”。扬之水和陆灏合著的《梵澄先生》记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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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则生明,读诗如此,读哲人经典也如此。遇不解处,毋妨存疑,待心思更虚更静,知觉性潜滋暗长,理解力增强后,就恍然明白。扬之水看不懂《五十》,他说不急,总会明白的。他强调介绍,不须张扬。的吸取和人的经历息息相关,自求自证,在学习过程中好处更多。又说不管什么宝典,书始终是书,是外物。到真正没有疑难之后,可将之舍弃。处在高境往下看道理,提起或放下,皆无不可。

他有过目不忘本事,1938年在湖南艺专教书,后来成为名画家的丁天缺是他学生。学期末考题为“略论魏晋思想” ,三天交卷。丁天缺连夜挑灯,完成22页论文,交卷第二天,两人偶遇,他称赞丁读书不少,可惜方法有误。他背一段丁的试卷,从头到底,一字不差,然后点评。丁吃惊。虽说是自己所写,百分之百和原文一样,重新默写,丁说他绝对没有能力。丁是中国第一位介绍毕加索的家,丁在《顾镜遗梦》中说徐师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被形容为得道高人,徐梵澄有接地气的凡人色彩。“学习是为了活着,不是活着为了学习”,德国老师的话,他拿来劝人,邻居却认为他实践的是后半段。他和不少老派一样,不工作凸显不出自身意义。80岁时决定封笔,半个月不到又动笔。写不完的学术题目,清一事算一事,尽心尽力。他对侄儿说,要“为国家学术稍撑持局面”,因为“后起多秀,然深造尚遥,俟其大成而已”。

命运有基本规律不需忧愁

陆灏听施蛰存说过:“钱锺书,我不说他聪明,我说他用功。”徐梵澄适合类似形容,单靠聪明,上限不高,用功才是实力凭借。人至晚年,他一样不轻易浪费时间。他视为亲人的詹志芳在〈琐忆徐梵澄先生〉说他生活有规律。身体好时,天不亮就起床,喝咖啡,背梵文。天亮,做健身运动,抽一斗烟,吃早饭,然后或翻译,12点休息。看报纸,吃中饭,小睡一小时,起来抽一斗烟,又工作。晚上休息,除非赶稿。

学者生涯枯燥,徐梵澄的经历却有奇特处,留下的隽语和故事,读后难忘。1985年,社科院宗教所代表团到曼谷出席佛学会议,他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出访的代表团撑起场面。他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渊博知识是强项,英语、德语及梵语的造诣更让与会者称奇。宗教所长任继愈说他“挥麈纵谈,不亢不卑,处置得宜”,孙波的《徐梵澄传》记了当时经过。

徐梵澄1984年1月出版《五十奥义书》,同年5月出版《神圣人生论》,社科院院长胡乔木拍板说:“赔钱也要出”。以为曲高和寡,不料二书销路不错,都再版。因为对中国、德国、印度的古典语言和哲学切实钻研体会,金克木说徐梵澄将《奥义书》译成。他和徐梵澄是同行,但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中译《奥义书》:“我对于梵澄同志的功力和毅力只有佩服。”

虽然谢绝访客,有机会和他接触的年轻人还是不少。例如扬之水、陆灏、孙波、詹志芳、他的侄辈们以及鲁迅博物馆多位研究员。《读书》及《鲁迅研究月刊》和他关系密切,他不只供稿,也经常被咨询,在编者看来,贡献不小者获杂志赠阅理所应当。但是他坚持订阅:“我最反对中国这种乱送刊物的做法,我一定要付钱。”

“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侄儿徐崇善遇不如意事,徐梵澄引《易经》句要他释怀。侄儿爱和小叔谈诗论艺,本在北京工作,后来被调到江苏泰州,他提醒侄儿命运有基本规律,不需忧愁。安于自己所处,讲究仁义,就能带着宽厚的爱心积极面对世间万物。

“人入暮年,可有孤独感?”扬之水问他。他说可做之事很多。手绘丹青,操刀刻石,这是业余爱好,还有一堆早已拟定的工作计划,又要看书读报,白天够忙。晚上则手持一卷断代诗别裁集,通之,批之, 都是乐事。他说:“孤独与余,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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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18/02/2025
【如意安详】又雨又雪/何国忠

我2018年6月在《星洲日报·星云》开始供稿,按照过去习惯,一年或两年,文章累积足够,就结集出版。考虑出书之际,竟遇疫情,计划不得不变。随后虽然笔耕不辍,竟无成书热情。

担心有误,我每一篇文章发表前,都请多年一起的叶汉伦、方奕鸿、马凌香先读一次。2024年底我们四人午餐,他们提起书事,一回神发现几年过去了。第二天翻旧稿,决定集中精神应付未了工作,并且当机立断,在最先发表的文章中挑选39篇,以《雨雪霏霏》为书名。

本是书中一篇文章题目,因为忆及三十多年前一本书《今我来思》,或可让过去时光和现在呼应。生命一环扣一环,汇成一链,每一脚步都有特定意义。

我第一本书是《斑苔谷灯影》,第二本才是《今我来思》,两本书都是报章专栏结集。第一本书还是依赖稿纸,到第二本时,已是电脑书写,朋友推荐五笔字型输入法,边学边用,敲键间知道科技妙处,自此告别稿纸生涯。产量不一定更多,速度未必更快,但在文字推敲过程中,却感受到改稿的从容和喜悦。

虽云专栏,《今我来思》各篇文章书写过程没有时间限制,《南洋商报·言论》允许自由发挥,想写即写,编辑有稿则登。每月稿费占我马大薪水约百分之十五,比例尚可,补贴买书之用足矣。

重点不在这里,在于写稿期间朋友之间相互激励之情,那些年华社身陷文化悲情中,我频频受邀参加讲座,朋友讲我也讲,朋友写我也写,那是愉快的专栏写作生涯。

重读旧书,没有激动,只有一丝韶华逝去的惘然。过去许多事情都有按部就班的规划痕迹,我庆幸自己喜爱阅读,书海中自存辽阔人生,我借阅读,随我喜欢人物游移,他们对生命探索是我成长中不可缺养料,通过书本向前贤学习,还有谁比他们更给人底气?我隐约把握方向,随后脚步越来越稳健,一路向前。我不排斥社会工作,动的时间占相当大比例,但我从不忘记静时所提供的精神资源。唯静可以让人思考,和阅读相始终,那是生命归宿。

读旧书比读新书多

命运常出现意料之外安排,还好顺心事多,不顺心事少。顺心事很快忘记,不顺心事相对刻骨铭心,但不至于慌乱无措。冷静下来,调整方向,继续向前,并且提醒不要让内心装载仇恨。不顺心事让人直视七情六欲,增多反省意识,不一定是坏事。

“一柱全应近,高唐莫再经。今宵南极外,甘作老人星”,这是杜甫五律〈泊松滋江亭〉最后四句。老人星即南极星,虽然传说中的天柱应该就在附近,但杜甫不想再次经过高唐仙境。他甘心飘游到南极之外,做一颗老人星。诗写于768年,两年后他告别人世。当时他漂泊在四川、湖北一带,疾病缠身。他盼望远离尘嚣,追求心灵自由,摆脱乱世。

日子不可能回头,但是能在每一个片段留下痕迹,却有不虚此生之感。什么样的年龄,就该过怎样的生活,杜甫选择有限,我们幸运,和安宁繁盛结缘。六十之人,该期待什么,不该期待什么,大部分的人心中其实都有答案,只不过一些人执着旧愿,纠缠不舍。

乙巳春节我周旋于朋友和亲戚间,庆幸所关心的人保有笑容,只有嘘寒问暖,没有感叹人生不值。健康问题或小病被提及,平常不过,那是我辈中人热衷讨论的课题,当作人生历练可也。

疫情期间我学会上网买书,那是意外之喜。如今书写多便利,网上资讯庞杂,实体书易订易得,电子书更是随买随获,买不到书之焦虑一扫而光,来得及面对今日际遇,幸甚。我依然没有舍弃阅读习惯,只是不再有必读书目,不追求阅读数量,读旧书比读新书多。从前工作和政策研究息息相关,但是读书人和社会的互动才是我兴趣课题。我重拾爱好,阅读书物大半围绕此范围,置身其中愉悦,书写内容也从书生情味开展。

出书有乐趣。版权页需附英文书名,我请教张景云,一为直译“Drifting between rain and snow”,一为许渊冲译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许渊冲译成“When I left here, willows shed tear. I come back now, snow bends the bough.”许渊冲笔下的雨雪并非又雨又雪,而是如雨般的大雪,译文中“大雪压弯了树枝”得和上下文一起看方符合信达雅标准。

但是雨不见了,觉得可惜。雨雪为何不能指雨夹雪或半融化的雪?说坚持己见也可,景云和我享受同样情趣。二选一,他也认为直译更好。又建议将between改成in,我觉贴切。突然想起《南洋商报》办《今我来思》推介礼时,景云落力策划流程,当时他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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