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故事是一面鏡子 / 梁慧儀

我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這時，葉老師展現了她所羅門王般的智慧說；“吵吵吵，我給你們倆一人一把巴冷刀到外面打架；誰打贏了回來告訴我！”

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繼續考試。

多年以來，我都覺得這是一樁令人百思不解的趣事；說出來總是令人鬨堂大笑。有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樣，把這趣事向我年長的朋友分享。他並沒有捧腹大笑，他只是雲淡風輕地說了他的故事。

曾幾何時，他也十分調皮。有次在學校闖下彌天大禍，幾乎要被學校開除。但是，他的老師以個人名義幫他寫了一封擔保信；讓學校收回成命。他死裡逃生，深知不能再迷迷糊糊下去；於是下定決心改過自新，最後考取了一個建築師牌。

“老師沒有偏袒你的同學。她知道每個小孩都有頑皮及愚昧的時候，但總不能因為一個錯誤而讓他毀了一生。你想老師怎樣處罰他？不讓他考試還是開除他？”

頓時，埋在心裡多年的不忿一掃而空。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葉老師在偏袒塑膠棠；只因他是響噹噹的壁球代表。但我忘了，她也曾在我犯錯時，從輕發落，給了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教育本來就是諄諄善誘，使人變得更好；處罰小孩，也並不是要報復他的愚昧無知，讓他們永無翻身之日。當我成了3個小孩的媽媽以後，我更能體會這種感受。

有次大寶興奮地告訴我：“我在安親班裡做了一個調查，你猜安親班裡的小搗蛋是誰？哦，原來是小寶，二寶排名第三。“

大寶啊，其實我多麼渴望你的兩個弟弟都像你一樣懂事，不讓我操心。我也渴望我只用一種育兒功夫，就能打遍天下，讓你們3個都成才，流芳千古。但是，每個小孩都是獨一無二，不是一模一樣的汽水蓋；所以只能感嘆，他們與你不一樣。看著他們搗蛋的模樣，我也想狠狠地把他們揍一頓；但是我更明白在紀律與寬容之間，我需要像葉老師一樣，知道何時要嚴於用刑，何時小事化無。

去年，有幸與小棠會面；他已事業有成，彬彬有禮。我希望有一天，我這兩個小搗蛋，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以後；也一樣能一表人才。做媽媽的，只能永不放棄教導，相信明天會更好。

​02 / 勇敢織夢 全力以赴

小學時，每一年老師都要我們填寫志願。每一次，我都會小心翼翼地填：怕寫得太偉大，同學會笑我；但寫得太普通又好像對不起自己。有一年，我在上華文課時，認識了一名清道夫。他總在天還未亮就摸黑工作；但天亮時，人們卻只看見這座美麗清潔的城市，而忘了默默付出的他。那一天，在我填寫志願時，他那我為人人的模樣，不時浮現在我腦海。就在我猶豫不決該否填寫這3個字時；我忽然聽到班主任大喊：“陳小權，你太沒有大志了，為什麼長大後要做清道夫？”

我吐了一口氣，暗地裡欣慰：“幸好小權寫字比我快！”

頓時，那股本來在我心中揮不去的感動，迅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像往常一樣在欄子裡填上了家庭主婦，然後自豪地提交。最終，我也是難逃一劫，一樣被罵。

前幾天，我問3個孩子：“你們的志願是什麼？”

大寶扭扭捏捏，彷彿在暗示我，侵犯了她的隱私權。但是最後，她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不知道。”

二寶像往常一樣，站起來唱了沒有人能聽得懂的韓國歌曲，然後擺了一個自認有型的姿式，以磁性但難聽的聲音說：“我要做歌手。“ 可是不一會兒，卻垂頭喪氣地自言自語：“不懂能不能。”

7歲的小寶看到哥哥姐姐這麼迷失的樣子，為了不讓媽媽擔心，胸有成竹且認真地說：“長大後，我要成為青少年。”

我幾乎要從椅子上掉下來，但卻扮著若無其事地說：“Leo，媽媽不是讓你猜謎語。媽媽是問，長大後你要幹什麼。”

小寶凝望著我，不假思索地說：“我不想長大。長大了，就不能與媽媽一起玩積木。”

孩子呀，媽媽也不想你們那麼快長大；我也想多看你們幾眼，牢牢記住你們兒時的模樣。奈何，歲月是川流不息的細水，不為任何人停留。但是小寶啊，其實就算你長大了，媽媽還是能與你一起堆積木。只是，長流的細水會讓我白髮蒼蒼，滿臉皺紋；希望那時你不要嫌棄手腳遲鈍的媽媽。

那一天，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班主任會責罵我和小權沒有大志。職業本來就無分貴賤，只要我們不偷不搶；無論做什麼職業、在什麼崗位都該被尊重。老師並沒有看不起任何人，她只想我們對未來充滿憧憬，不要畏縮。小孩本來就有無限的可能，不能因為害怕而侷限自己；夢想會讓我們變得偉大。

所以，媽媽也想像當年的班主任一樣，鼓勵你們勇敢地織夢。不管將來怎樣，只要我們全力以赴；在人生的終點時，一樣可以自豪地說：我打了一場美好的仗，不枉此行。

後記：小權當然沒有當上清道夫。他已事業有成，家庭美滿。但他卻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了那改變他一生的班主任，實在太沒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