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佚／當我們把歌串在一起
綜合個人觀察與朋友的經驗，我們總想在離開包廂前多唱幾首愛歌，否則會覺得有點不過癮，於是歌長逾10分鐘的〈情歌王〉（中文版）與〈勁歌金曲〉（粵語版）便成了數一數二的壓軸經典。這兩首歌，分別由三十幾首風格各異的歌串連而成，一人一句大合唱，熱鬧非凡。但我後期才知道，其實古巨基還有一首歌，叫做〈Party King〉，共33首歌，全長9分鐘，與〈勁歌金曲〉及〈情歌王〉形成古巨基的“勁歌金曲系列”三部曲。
這些歌，我們稱之為“串燒歌”，也叫“雞尾歌”。“串燒”一詞，本是指將不同食材串在一起燒烤，而“雞尾”則是由“cocktail”直譯而來，“cocktail”可解作“雞尾酒”，一種混合調製的酒精飲品，相當“多元”。時下，這個飲食業的專用詞移植到音樂產業，出現了“歌曲串燒”、“鈴聲串燒”等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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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詩歌史上，把前人的詩句拼湊成一首詩歌，被稱為“集句”。清代文學家袁牧在〈隨園詩話‧卷七〉中考證，現存最早的集句是西晉傅鹹的〈七經詩〉。宋代蘇軾〈南鄉子〉便是集句一例，因為這首作品的每一句都出自於唐詩：“悵惘送春杯（杜牧）／ 漸老逢春能幾回（杜甫）／花滿楚城愁遠別（許渾）／傷懷，何況清絲急管催（劉禹錫）”。
西方文化產生影響
1954年，鄧白英為電影《一鳴驚人》錄製了一首插曲，歌名就叫〈雞尾歌〉，選曲包括〈不變的心〉、〈玫瑰玫瑰我愛你〉、〈何日君再來〉、〈等著你回來〉、〈不要你〉、〈瘋狂世界〉和〈你真美麗〉。1968年，方逸華與顧媚出版〈萬紫千紅〉合輯。方逸華擅長英文，歌唱得有板有眼，而顧媚負責唱中文，算是當年非常流行“中西合璧”形式。兩把嗓子相互輝映，唱了〈相思河畔〉、〈失去的愛情〉、〈痴痴地等〉、〈第二春〉、〈花月佳期〉、〈不了情〉、〈情人的眼淚〉、〈玫瑰玫瑰我愛你〉、〈桃李爭春〉和〈默默相思〉。這些歌，不僅僅是反映了那年代中文樂壇的縮影，也體現了西方文化的傳入與影響。
且看歌詞，並沒有英文歌名，究竟方逸華唱了哪首歌？原來是寫詞人按照原曲的旋律重新填了一份英文詞，如下：
藍色的是愛情／我沒有你就寂寞飄零
灰色的是生命／我沒有你就寒冷如冰
Blue blue my world is blue
Blue is my world now I’m without you
Grey grey my life is grey
Cold is my heart since you went away
像這類型的歌，將不同歌手的歌曲雜匯串燒，林子祥也唱過。根據資料，〈十分十二寸〉的歌名剛好對應林子祥的生日，也源自於曲長和載體（約十分鐘的歌、12吋規格黑膠單曲）。這首歌，將香港80年代最流行的粵語歌共冶一爐，但不是每首歌都可以無縫連接，於是在歌曲的排序上，以葉倩文〈二百度〉為主元素，編曲則採用迪斯可（Disco）音樂節拍，使整首歌流暢且不突兀，再稍微修改歌詞，例如張國榮〈Monica〉被改成“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張國榮”等。這首歌的名場面無疑是林子祥在“香港十大勁歌金曲年度總選”中的現場演繹，甚考歌手的歌唱技巧、記性、咬字清晰和丹田氣息，全程高能，簡直逆天。要注意，當年未有ear monitor，歌手又得離開臺上的monitor，在紅館的觀眾席滿場飛地唱歌，更考功夫。這首歌在香港掀起了串燒熱潮，效仿者有周潤髮〈十二分十分吋〉、朱咪咪〈十二分多一串〉、古巨基〈勁歌金曲〉等等。
不同歌曲譜成歌
有的歌手將自己歷年的作品串燒灌錄成新歌，比如周華健〈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梁靜茹〈原來你也唱過我的歌〉，都是不同手法的自我串燒，算是歌手獻給歌迷的禮物。最大的分別在於〈十分十二吋〉、〈勁歌金曲〉等是從不同歌曲中抽出一段旋律譜成一首歌，而後者則是集合不同的歌名，再譜上一首全新的旋律。以〈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為例，內含歌名包括〈寂寞的眼〉、〈孤枕難眠〉、〈你現在還好嗎〉、〈不願一個人〉、〈讓我歡喜讓我憂〉、〈最真的夢〉和〈有故事的人〉。
〈K歌之王〉則是另一首經典串燒之作，有中文、粵語兩個版本。林夕採用了“集句”手法，除了將現有的流行歌詞入詞，也在集句之餘加入略帶嘲諷、戲謔的歌詞，比如“便宜地唱出寫在情歌的性感”、“俗套的歌詞煽動你惻忍”、“膚淺對白”等等，將這些歌詞無縫銜接，幾乎毫無破綻，實在是考驗詞人的功力，也讓這首歌可以脫穎而出，並告訴聽眾，串連情歌的手法很俗套，卻希望可以煽動大家的情緒。值得一提的是，這首歌的點睛之處在前奏和尾奏，仔細聽，才發現原來是王菲〈約定〉和傅佩嘉〈絕〉！
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串燒歌了，這也難怪，在這個音樂版權逐漸受到重視的年代，跟一般歌曲比較起來，因為要買歌曲版權的關係，製作一首串燒歌的費用往往會高出許多倍，因此在市場並不多見。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期待劃時代的串燒曲即將誕生，若有推薦，讀者也不妨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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