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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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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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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04/06/2024

散文

种族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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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杰

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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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之交

昌傑/剪半的紗籠

作者:昌杰

“Dai Gor,sudah makankeh?”

“Dah,Pak C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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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 tapau untuk Pak Cikkah!”

“Hehehehehe!”

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學校回家,我沒有直接走向浴室,而是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回想著剛才與馬來鄰居寒暄的畫面。有好些日子沒見著隔壁肥叔了,今日一見怎麼只剩下三分之一?那個平日像彌勒佛一樣的男人,聲音聽著很熟悉但怎麼樣子變得如此陌生?

“媽,您最近有見到隔壁肥叔嗎?”我問母親。

“沒有欸,好像有整個月沒聽到他的咳嗽聲了。”母親回我。

“我剛才看到了三分之一的肥叔。”我回母親。

“你是不是讀書讀壞腦了?”母親問我。

為了證實自己並不是累出幻覺,我走到了隔壁家一探究竟。剛才同我打招呼的是肥叔沒錯,但打從我記事起,他就沒有消瘦過,如今這是簽下了哪個狠心的減肥配套,讓我對他的稱呼產生了疑惑。肥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好奇,邀我入他家聊了幾句。距離上次在家門口相遇確實有一個多月了,我以為只不過是每天早出晚歸沒能有機會碰面,但原來是肥叔到醫院接受抗癌療程了。我與肥叔一直沒有過多交集,但在得知他患上鼻咽癌那一刻,眼眶還是溼了。說也奇怪,不知是從哪裡湧上心頭的傷感,反正很想給他個擁抱。

小時候的我不愛交際,見到鄰居都會繞道而行,儘可能躲避眼神,不打招呼也不給任何反應。大家都習慣了我的無禮之舉,所以也不會跟我有什麼交談。只有肥叔看到了我的“高冷”就更愛逗我玩,說自己好像在拜見黑社會大哥,所以管我叫“Dai Gor”。現在的我不再如幼時那樣“社恐”,但肥叔並沒有像其他馬來同胞一樣改口叫我adik或lengzai,也或許他真把我當大哥了。我曾經懷疑肥叔是彌勒佛轉世,他性格友善開朗,在各個社區活動上都能看到他頂著個大大的肚子到處走動。同一個小區裡的居民都認識肥叔,無論是馬來人、華人、印度人,甚至是外勞都能與他暢談,他才是真正的大哥。作為一個退休人士,他每天就裸著上身,只繫著紗籠坐在門廊吸菸。無論男女老少,凡是經過的都會同他聊幾句,他家就是一個迷你情報局。我愛通過門縫觀察他的舉動,每次最擔心的就是看到他系在大肚子以下的紗籠,深怕有一天在與他人談說歡笑時,笑著笑著就掉了。

肥叔每天會騎著小摩托到清真寺禱告,然後帶著大包小包的早餐、午餐、晚餐回來,時不時還會給鄰居們餵食。有時我真的替他的小摩托感到可憐,載著體型那麼龐大的人物,天天穿行於小區中。肥叔愛社交的程度是可以到達天花板級別的,他的摩托不是在大街上行駛,就是停在小巷子,估計一天能繞大城堡花園好幾圈。肥叔的人脈之廣大,時常能讓我震驚不已。有時出外打包食物,到花園散步,甚至是有一次到警局報案,對到眼神的人都會問我是不是肥叔的鄰居,在馬來攤買椰漿飯甚至不用給錢,攤販還讓我給他帶上幾包。肥叔在小區裡的大哥地位是挺高的,而我作為大哥的“大哥”,託他的福也受益良多。

不知肥叔是混華人圈子久了,還是純粹因為他愛吃,同鄰居寒暄時他都會先問大家“吃飽了沒?”然後先聊聊最近發現了什麼美食,再聊聊生活,再談八卦論是非。十幾年來,我同肥叔說過最多的兩個詞就是char siu bao(叉燒包)和bak kut teh(肉骨茶),兩樣他不能吃的華人美食,卻成了我們打招呼時的接頭暗號。這不是我故意為之的,是在我幼時由他開始的“傳統”。再多聊兩句,甚至能聽到他在馬來句子裡暗插了一些問候我家人的方言詞。近些年,我倆很少機會碰面,所以肥叔只要逮到機會見我驅車出門,就會嚷著要我帶他出去。從門廊衝出來,他站在車前,我坐在車裡,倆人互相叫囂,直到他說出那句“hati-hati ya”才願意放行。

肥叔對我的關心從來不會少,對叉燒包和肉骨茶的好奇心也一樣。父親曾對我說,肥叔因為好奇叉燒包長什麼樣子而截停了路過的點心車,買了各種包點到我家,然後讓父親給他打開看看內餡,還要給他形容是什麼味道。他甚至也買過清真版的叉燒包給父親比較,試試味道到底“正不正宗”。我不曾想像過一位馬來大爺可以做出如此瘋狂的事,直到這位年過半百的老頭抓到我打包肉骨茶回家。他毫不客氣的跟著走到我家廚房,讓我打開包裝袋,給他聞聞味道。我希望他是認真的在開玩笑。為了防止他的老婆報警,我直接把肥叔推出家門。鬧這一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否還能見到真主,我又是否還能見到彌陀。

肥叔雖然有許多荒唐的舉動,但我欣賞他活得很通透瀟灑,無聊沒事就租一輛哈雷摩托回來“顯擺”幾天,馬來新年又搞一輛豪車威威風。當然他最愛的就是把屋子搞得烏煙瘴氣,白天吸香菸,下午燒烤,夜間抽阿拉伯水煙,直到他接受抗癌療程後,四周才變得明亮些。我問他是否對自己吸菸導致癌症而後悔,問他怕不怕死亡,他都是笑著回答說:“我想享受和嘗試的事情都實現了,沒有遺憾所以不怕死亡,而且還能趁機減肥,很久沒有看過自己的骨架了。”我嚴重懷疑這位馬來大爺除了讀可蘭經也讀過金剛經。聊著聊著,他說我長大了,嘴巴能打開了,讓我有時間多和他談天,把以前的話補回來,要不然該沒機會了。

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他站起來拉了拉紗籠,我知道他要換裝去禱告了。

“OK Pak Cik,saya balik dulu ya,take care.”

“OK Dai Gor,besok kita pergi makan char siu bao.”

“Nak makan bak kut teh pun boleh.”

“Hahahahaha!”

再次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我依然沒有走向浴室,而是再次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回想著剛才與肥叔的對話,這好像是我22年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跟他聊天。想著自己怎麼就會走到隔壁去問候,或許是因為好奇心和八卦,又或許是叉燒包和肉骨茶,亦可能是那半天吊的紗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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