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戲劇／02】本土首部豎屏劇──不玩霸總劇情，拍出原創本土風格

原來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態觀看，卻不知不覺地深陷其中，忍不住一集又一集地往下看，深刻感受到豎屏劇的魅力。

“我就覺得挺不錯的，他們的演技是很不好、浮誇的，但是從我作為創作者的角度思考，為什麼我會一直刷下去？是因為時間短，可能1集才1分鐘到1分鐘30秒，內容非常浮誇、狗血。”

他察覺到豎屏劇在我國仍是一片有待開拓的荒蕪，於是就積極邀約身邊的同行合作，最終在製作人鯊成（Sharkman）的協助下找到願意嘗試的品牌方，開始著手準備他首部豎屏劇的項目。

考慮到我國Tik Tok的主要受眾群是馬來人，因此他拍板決定拍攝馬來語豎屏劇，並找到極為熟悉馬來文化的陳全能來操刀劇本。

言展負責技術相關部分，陳全能負責劇本、表演指導以及演員的溝通，就此展開充滿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豎屏劇大冒險。

看預算寫劇本，錢要用在對的地方

經過團隊的商討，他們決定摒棄在影片中生硬植入商品廣告的粗暴做法，進而將品牌打造成一個故事，為其量身定製劇情。

比如，此次《Tolong Kurung Hati I》（請囚我心）男主角是該品牌的老闆，名字與品牌名字相互應，採用軟植入的方式，以免勸退觀眾。

相比起過往，這一次陳全能僅僅花了一天時間就寫完30集的劇本。

許多豎屏劇的劇情之所以雷同，無非是天下一大抄，除了一字不漏地邊看邊抄，他甚至還見過一些劇本的內容只有對白和角色，沒有動作描寫。

這不得不引發我的另一種聯想：

這是否意味著他們極有可能將原劇全片拖進剪輯軟件，然後一鍵提取，便能輕鬆地提取出對白的字幕，再複製粘貼到文檔上，改改事發背景和人物名字，再翻譯成馬來文，舊酒裝新瓶的“新劇本”就大功告成？

他指出，這種全文照搬的劇本往往存在文化差異，造成的“水土不服”，最致命的是難以把控預算。

“從國外拷貝過來的劇本，可能在語法上就不符合本地人的說話習慣，得現場邊拍邊改，這樣就花很多時間了。”

“可能一場戲需要8個董事，你去哪裡找8個人？這些人之間有親屬關係，後面還要出現，所以你不敢改動。有時一場戲甚至要二十多個演員，你要花時間去找，很麻煩。”

更遑論外國的霸總題材裡，總少不了各種名車、奢侈品登場，無異於給本就不富裕的預算雪上加霜。

因此他堅決原創，根據預算編寫劇本以節約成本。

比如儘量把故事場景限制租金較低的地方；主要演員人數最多6個，配角1至2個。

“我們情願把預算留給主演，找至少會演戲的演員，越是這種時間緊迫的，越是要找專業度高一點的。”

“因為錢不多，所以我們會找中價位的演員，不會考慮低價位的演員，萬一背不來臺詞，我們就慘了。”

基於過往擔任過製作人的經驗，他還會把天氣、堵車、地點等耽誤拍攝的因素考慮在內，並且儘量避開、刪減。

“我們是原創的嘛，這代表說我們可以控制我們的製作、場地、演員歲數和人數等等。”

“我都會問製作人，你有多少預算？幾天拍完？我按你的預算來定製。”

老馬識途，於是讓在該領域經驗尚淺的團隊少走冤枉路。

劇本特點──娛樂第一，故事邏輯最後

陳全能提到，豎屏劇的劇本理應娛樂為先，審美次之，故事邏輯可排在最後，主要是考慮到觀眾可以在碎片化的時間迅速抒發情緒和壓力。

“比如說我很討厭我的家婆，我真的希望打一巴掌過去，可是我不能打，劇中人就幫我出氣了；我很嚮往有錢人的生活，想有一個白馬王子來拯救我，可我老公真的是一無是處，我就喜歡霸道總裁的故事。”

日常生活中難以紓解的憤怒，難以企及的希冀，由豎屏劇中人快速地替你達成，這就是“爽劇”的作用。

在設計大綱之初，他很清楚地知道，每一集的2分鐘內要給予觀眾的刺激是什麼。

第一集要讓觀眾有種談戀愛的甜蜜感，那就得設計男主角將女主角捧在掌心裡寵愛的情節；第二集衝突吵架，扇耳光；第三集再發糖，甜甜蜜蜜；第四集反派登場，陰謀詭計出現；第五集女主角被陷害……諸如此類。

關鍵是每一集只有重點，沒有細節。

例如只見男女主角在酒店房內激情萬分，一概沒有兩人如何到房裡的畫面；只見一群人破門而入棒打鴛鴦，一概沒有她們如何得知兩人具體位置的前情鋪墊。

“因為我沒有時間，我只有2分鐘。可能是在等電梯的時候看而已，你不需要給我那麼多細節。”

“畫面一定要漂亮，可是情節上不用詳細，這也是為什麼我說娛樂第一，故事邏輯排最後。”

也因此，當我點開豎屏劇，一集一集往下看時，彷彿在看每集劇情預告，並無前情提要，也無展開敘述。

這亦是豎屏劇與劇情長片的最大區別，後者運用大篇幅描繪主角，甚至配角的人物性格，細細講述主人翁在何時何地，如何相遇。

“到豎屏劇裡，前面全都刪掉，剩下‘相遇’而已。”

因此，對於他而言，編劇最大的挑戰在於沒有時間介紹角色，無法好好講述一個故事，在某程度上與廣告非常相似。

“你看廣告時，你知道廣告裡主角的母親是什麼職業嗎？只知道是個坐在家裡等孩子回家的慈祥媽媽，一直不見人回來，最後孩子給她一個驚喜，片子就結束了。（結構）和豎屏劇一樣啊！”

但是豎屏劇以劇情為主，廣告則以鏡頭、畫面為主，將廣告中與美術、道具相關的鏡頭全數剪掉，僅提取細節，便能成為一集的故事內容。

當劇本完成後，陳全能第一時間發給劇組工作人員，演員收到劇本後可以依據自己的說話習慣修改臺詞，爾後花5至6小時圍讀劇本，解釋人物角色的行事邏輯，練習對白，糾正語氣。

他強調這是必要的程序，否則無法在緊湊的拍攝時間內完成任務。

“不然在現場就完蛋，一直NG，最後精神不足、時間不夠的情況下就會馬虎通過。”

“只要前期準備工作做好了，到時只需應付突發狀況。”

華巫裔口味大不同

除了演員，拍攝團隊全員皆是華人，對馬來受眾的喜好一竅不通，成為該劇組要面對的挑戰之一。

長期活躍於馬來市場的陳全能，原本這次僅擔任編劇，但是被言展一心想要打造好作品的執念打動，最後身兼表演指導、“馬來文化”顧問，也承擔現場溝通的工作。

“華人和馬來人的喜好差別在哪？”我好奇地問。

“華人會覺得這樣的搭配好看，”他指了指我們身處的餐廳牆壁的素淨的配色，“馬來人會覺得很單調，他們會喜歡更濃烈的顏色，色差越大越好。”

劇中女演員必須大濃妝，即便是睡覺，妝發永遠不能亂，兩寸長的假睫毛得半永久地粘在眼睛上。

“他們會認為這樣不真實，但是觀眾看這個戲已經知道是不真實了，為什麼你要讓他們看真實的生活？我的生活已經夠血淋淋，夠辛苦，我已經不美了，你還要給我看一個不美的東西？”

他解釋，表演也得表情豐富、誇張，哪怕不邏輯亦沒關係；劇中的華人起爭執頂多推推搡搡，即使打架亦不會太過火，但是互相掌摑、互相潑水、抓頭髮廝打等“動作戲”是馬來劇常見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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