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不曾整理自己的書櫃,架上的書本東倒西歪,或直立,或平躺,決定騰出一個週末的時間整理書櫃。這是本科畢業之後,屬於書櫃的第一個“大掃除”,我逐一取下書本,將其劃分為“課堂用書”及“課外讀物”,進一步按學科、性質與體裁分類。由於書櫃容量不大,我事先買了兩個透明收納箱,把自己不常用的書本裝箱。搬搬抬抬數趟,我偶然在書櫃最深處,發現了一整排白色封面的紅蜻蜓少兒小說,隨即抽取一本小說翻閱,在小虎隊的歌聲裡,化身為紅蜻蜓,低空飛過短暫的少年生涯。
紅蜻蜓少兒小說是我高小至初中時期的收藏品,我和它的相遇始於小學圖書館。小學時期,教育部落實閱讀計劃,為了響應這個計劃,班主任每個星期必然抽一節課帶領全班到圖書館借書,這節課被我們稱為“圖書館節”。班主任規定每人借3本三語故事書,而後完成閱讀報告(NILAM),一個星期後到圖書館還書,再借另一批三語故事書,週而復始。往後到圖書館借書,我必然將華語故事書的配額預留給紅蜻蜓小說,書脊上的紅蜻蜓似為我而停駐。我在同學的大力推薦下開始閱讀紅蜻蜓少兒小說,一讀便深深著迷。此後,每個星期的圖書館節,我都會把一隻紅蜻蜓帶回家,收在書包裡。書脊印有指甲片大小的紅蜻蜓標誌,填滿了我本是無趣且漫長的週末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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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全副身家買下“圖書館”
其實,小學圖書館的規模不大,藏書不多,加上每名學生的借閱數量相當有限,無法滿足我的閱讀量。每逢學校長假,我向圖書館借的小說早已閱畢,令我倍感枯燥。為了解決書荒的困擾,我總是在學校放假的第一天求媽媽帶我到書局買小說。當時家裡經濟較為拮据,沒有多餘的金額讓我買課外讀物。我帶上過年及生日收到的紅包錢,走到“少年小說”的陳列架,在一片白茫茫的書海里挑書。媽媽打量著我選的小說,看了一眼標價,殊不知那時候的小說平均一本只賣18至20令吉。手抱幾本紅蜻蜓小說,我開心地到櫃檯付款。回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拆開包裝,用包書紙將小說包好,然後悠哉地躺在沙發上閱讀。即使紅包錢的數量日愈減少,但我的內心感到無比富足,因為書架上的小說漸漸多了起來。
闔上少兒小說,紅蜻蜓讀物在我的成長歲月裡猶如蜻蜓點水,它淺淺地飛過我的童年,靜靜地躺在歲月的長河,培養了我的閱讀習慣。時隔多年,紅蜻蜓小說裡的角色與情節,已經演變為記憶裡的符號,遺留於白皮封面。放眼望向一整排的少兒小說,我回想了瓶子裡的兩條魚,記起10月媽媽寫給他的信,聯想起發光蟲、毒箭蛙、六六頻道、雜貨店的女兒……我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紅蜻蜓少兒小說拿下,仔細檢查書況,不禁感嘆。唉,部分少兒小說的書頁已經泛黃,好在我有包書的習慣,小說的本體不至於殘破。
回想起小學六年級的最後一堂論語課,老師在黑板上列了不同的物品,給予每人1000令吉的假籌碼讓大家競標自己想要的物件。當時,我用了全副身家買下“一座圖書館”。或許是為了填補小時候的自卑與慾求不滿,我陸陸續續把小時候讀過的書買回家。升上高中後,媽媽曾經勸我把這些小說送給慈善機構。明知這些小說已經失去用途,但是我的內心依然十分不捨。最後,我決定把紅蜻蜓少兒小說塞進書櫃的最深處,禁錮了為我上色的紅蜻蜓。
大約十幾歲時,少兒小說被改編成了電視劇。許友彬小說書頁上的文字接連影視化,故事頓時活了起來。第一次感受視覺與文字的衝擊,我趕緊翻出書櫃最深處的紅蜻蜓小說,一邊看電視,一邊對照小說情節。我從未想過,手上的紅蜻蜓能飛入電視熒幕,打開了我的眼界,為我的未來埋下許多伏筆,至於實習期間誤打誤撞進了當初改編少兒小說的影視製作公司,則是紅蜻蜓給我捎來的後話了。
研究機緣巧合之下,我再度撿起了少兒小說。適逢書櫃大掃除,我把紅蜻蜓少兒小說,連同馬華文學、影視文學相關書目移向隨手可取的地方。如今,我的書櫃列起一本又一本的少兒小說,還原了一段純淨的歲月,卻給我捎來另一波考驗。“研究生”身分是我邁向另一階段的重大考驗。唸了一年的研究所,每天硬啃讀不完的書,日日打開電腦,分析自己下載的文獻,覺得研究這條路困難重重。當我萌生放棄的念頭,抬眼一看架上的紅蜻蜓小說,彷彿看見了自己一度揮別的年歲。想罷,我應該為自己的初衷而堅持。打開嶄新的電腦文檔,我的腦袋與電腦屏幕顯示的文檔一樣,一片空白。不知道紅蜻蜓又要帶我飛向哪裡?是我的小學時光嗎?抑或帶我橫跨人生的里程碑?我要跟進紅蜻蜓,飛呀、飛呀……飛過綿延的山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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