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短片《跳飞机》导演李慈恩在视讯镜头彼端,说着自己前些年不知该留台或返马的迷茫。拍片时,她问一位台湾外籍新娘,为何任由桌上的万年青漂浮在水杯里,而不把它种在土壤,阿姨告诉她,没关系的,种在哪里都好,根总会慢慢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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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大概是近期最有体感的词。
物理上的冲击。思维上的冲击。人与人彼此冲击。更常的是,自己与自己在相互冲击。
访谈有时也是一场或明或暗的冲击。
比如“球拍男孩”菲利·乔治的专访。菲利出了一本自传,于是我们聊着他人生的跌宕。言词间,他像是以第三者视角俯瞰自己走过的路,并总夹杂许多反问句——“发生了A,所以我会觉得怎样怎样,对吧?”我点头。“发生了B,所以别人会对我怎样怎样,对吧?”我点头。直到有一次,我忍不住直指他的傲慢(当然先有铺陈和润饰),里头必然藏有些许自以为的小聪明,还有更多后知后觉担心说错话的顾虑。我暗自心慌,菲利却笑得清清澈澈,还说了一句“well-observed”。彼此的坦率反而换来对方认可,然后谈话竟能走到更里面的地方去了。
有时傲慢的是自己。
那是一场呈现多元群体的文化与故事,从中勾勒彼此异同的展览。展览初衷,是希望让人拥抱差异,重新省思我们习惯用来分类人群的“盒子”是否能有另一种诠释的可能。认知中的自己,无疑站在开放包容那一端,却在抛出问题时,被策展人张文婷温和而犀利地直指问题里挟带的“盒子”,像是“我们”与“他们”、“城市人”与“非城市人”。是不自知的二元分化惰性思维啊,隐伏在极为寻常的字眼里。于是必须停步、倒退,直面自己藏得太好的狭隘和懵懂,再调整姿态踌躇往前。过程磕磕绊绊,深刻不能忘。调整后的姿态,可是要继续带着往前走,再等待下一次的冲击。
有时也无法及时把姿态调整好。
几次在工作场域里外的对话中谈及自己时,持续失语。心里没底,这时反而容易处处是答案。某日阴午,纪录短片《跳飞机》导演李慈恩在视讯镜头彼端,说着自己前些年不知该留台或返马的迷茫。拍片时,她问一位台湾外籍新娘,为何任由桌上的万年青漂浮在水杯里,而不把它种在土壤,阿姨告诉她,没关系的,种在哪里都好,根总会慢慢长出来。阿姨不知道,她不以为意的回应对李慈恩来说是自己寻思许久的重要解答。就像李慈恩也不知道,她的复述也给了我一只迷航中难得寻获的锚。访谈总是这样,明明不是什么新奇大道理,但在用真诚筑起的对话结界里,那些字句总能挥霍它们该有的力量。
就像李慈恩也说,拍纪录片最珍贵的事,莫过于能够感受自己与其他生命在相互碰撞,就像阿姨之于她那样。访谈的过程也有一样的难能可贵,嵌在种种可防却不防与猝不及防的冲击里,有时磨掉了什么,有时打开了什么,有时也在别人看不见的废墟上重建了什么。
“我原是世间其中的粒子,如何冲击都可以。”My Little Airport喃喃在唱。
人与人互动的本质,大概是这样的景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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