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芬／很淺很白的3句話

第三個句子來自我母親。母親愛讀書，某日我帶了一本在文青圈子算是評價很高的散文集回家與她分享。隔了段日子我又回家，便隨口問她怎麼樣，我覺得作者很會寫，也算是言之有物。她的評價只有輕輕的一句話：一點點東西，寫那麼多字。

我差點笑出來。母親未必知道她可能碰到了創作者最不敢面對的真相。

這些很淺、很白的話都不是什麼大道理，以前我可能也不覺得它們多重要，甚至可能不服氣。但近年不知怎麼的，它們越來越像牽著我走的彼岸。尤其在已經能把文字練得很純熟，常常不需要靈感都能唬爛出什麼的時候，它們也像運河上的閘門般靠攏，讓我看清自己的航線準不準，哪裡應該走，哪裡或該停。

但你說什麼叫作淺，什麼又叫深？它們又哪裡只攸關創作？

雨季還沒來，近日卻常常有大雨。可能是巧合，最近還常常聽到誰誰想當水，要向水學習。Be water，這好像是李小龍那裡取過來的話？我覺得也不是，人類向水學習的歷史應當更悠久。但那很難啊，要“像水”是很難的。水遇到什麼容器都不抗拒去隨形，卻不曾變成那容器——動不動就談喜歡不喜歡的人，要怎樣像水呢？但什麼都不敢表達的人，又怎樣確定自己不是已變成容器？

不過這世界上並非所有道理都能靠比喻說明。我還是老實地記住3句本來很簡單的話吧。